时至鸣蜩,风和日丽,正是闺学开学的好日子,宋国公府从头几天起便开始迎先生接嬷嬷,腾院子布学堂,堪堪忙到昨日才算准备妥当。
古代闺阁小姐不像现代女孩儿可选的职业那么宽泛,基本上就是冲着当家主母这一个职业干一辈子的。所以即便穿成了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林幼云仍然要花上许多时间从头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当家主母,这一项比起前世的书山卷海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两世为人的幼云对应试教育可谓是得心应手,更有前世的语文功底傍身,遂信心满满地随陆氏来至宋国公府。
宋家选取了靠近二门的春晖馆作为闺学学堂,但女先生和教习嬷嬷们并不下榻在此处,宋府另为她们安排了住处。
春晖馆地方不大,只有三间朝南的屋子,正中的一间拨给了邵先生,专作教女孩儿们读书写字、琴棋书画之用。左梢间布置了一张讲台、几张长桌还有些针线布头,点茶女红等技艺的教习便安排在此处。右梢间只略放置了几套桌椅,屋内空出宽敞的一块儿来,预备供姑娘们学习规矩礼数,或坐或站或走都能排布得开。此外还有前后的两进抱厦,供添茶加水的丫鬟婆子们在外间候着,以免打搅姑娘们。
陆氏携幼云在二门处下轿,一班丫鬟婆子们早就等在门口,殷勤地接了她们往内院行走。
幼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只见国公府内层台累榭,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华池,十步一亭,百步一楼,更兼那繁花攒镂槛,茂树倚雕栊,真乃钟鸣鼎食之家。
幼云心下把宋国公府暗赞了好几回,再瞧陆氏却并未流露半分讶异之色,便也装出一副“也就还行”的神色跟随其后,不敢四处乱瞄,唯恐带累林府叫人小看了去。
正想着,母女俩便来到了春晖馆,进到屋内,上首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毫无疑问是国公夫人,地下陪站着一个华饰丽服的中年贵妇,幼云估摸着年纪,觉着应该是国公夫人的儿媳之一。下首左右两排大椅上对坐着几个太太,身边各跟着与幼云年纪相仿的小姑娘。
人来齐后,众太太一番寒暄,幼云夹在其中一边努力认人一边给各家太太行礼,作为一个穿越来的冒牌货,对于这些京里炙手可热的权贵之家幼云深觉脑袋空空,一会儿这个侯爵夫人,一会儿那个首辅夫人的,直把她绕的晕头转向。
宋家现下管家的是下一任国公夫人谢大娘子,便是刚才侍奉在宋老太太跟前的那个华服贵妇,现任国公夫人已退居幕后,偶尔帮着掠掠阵,平日里只爱同一群孙女们说说笑笑,这次办闺学也是她的主意。
“我生平最爱热闹,且最爱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们围着凑趣儿,是以我家二房三房外放出去时都把女孩儿们留下了,也免得她们受流转奔波之苦。办这个闺学原是为着家里姑娘众多,只大太太一人教养恐顾不过来,也没成想诸位太太如此捧场,倒叫我们不得不把这闺学给办好了。”宋国公夫人一手轻摇着缃色缂丝凤栖梧桐图团扇,一手拨着一串迦南念珠,慈眉善目,观之可亲。
“若日后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望太太们见谅。”谢大娘子行了一礼,转身伸手扶过一位打扮素净的妇人,介绍道,“这位是从杭州来的邵先生,为了请她出山我家老太太光是书信就写了好几沓呢!”
幼云抬头端详了一会儿这位邵先生,她只在五十岁上下,长相不过中人之姿且身型瘦削,话也不多,但举手投足间一派文雅端庄,很有几分大家风范。
各位太太送姑娘们来附闺学原也不是指望姑娘们去考状元,对读书的要求不过是明理而已,现下见了邵先生这通身的做派便更无不放心。
“这位是宫里出来的薛嬷嬷,就连公主都是教过的,姑娘们的礼仪举止交给她去教导准错不了。还有这位曹嬷嬷,是皇后娘娘亲派下来的,像什么点茶、焚香、剪花之类便交由她来教习。”谢大娘子又献宝似的推出两位老妇人。
薛嬷嬷生得一张方方的国字脸,眼睛不大,鼻子也塌,只眼神深邃犀利,叫人不敢轻看。而曹嬷嬷则是一张和气的大圆脸,两颊略微有些老年斑,对谁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至于女红缝纫这一项,当年我的诸多陪嫁大丫鬟里就属刘妈妈的针线功夫最好,由她指点几个姑娘想必不会差的。”宋国公夫人指了指一位穿着体面的管事妈妈,示意她走上前来让太太们瞧瞧。
这一番安排显见是下了苦心的,且这配置,这资源,非得是皇后的娘家才凑得齐,众太太都有几分羡慕,便又谢了一回。
“咱们在这儿说了半天,该让孩子们也互相见见,日后是要天长日久的同处一块儿呢。”宋国公夫人扶着桌几缓缓起身,招呼众人道,“咱们在这儿只怕反倒叫孩子们拘谨了,不若太太们随我去偏厅用一杯茶,待到下午下学了再使人来接姑娘们,丫鬟婆子们必定妥善照顾,请太太们放心。”
闺学不比以考功名为终极目标的正经书塾,不必逼着娇花儿一般的小姐们早起晚归,每日巳初一刻才上学,未正一刻便下学,逢五的日子就放假,让姑娘们都回家去松快松快。
待太太们众星捧月般地随着宋国公夫人走后,留在春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