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聿长腿一伸,把他圈到自己面前:“你来复述一下你昨晚都干了什么?”
祝怜星得令立即站得板正,可一细想,脑中便如棉絮一般搅成一团,“昨晚我们从大哥大嫂家里出来……”
粱聿点头,示意他继续,同时抓了手去,不让他抓挠脸侧。
“此后……我拎着,嗯,左手是一只鸡,右手是一只鹅,我记得那只鹅扑腾得好厉害,我擒它不住,脚又软,不小心踩到一块小石头,就此跌了下去。”
说完,一脸紧张地看着粱聿,眨眨眼,还有点要寻求认同感的意思。
粱聿“……没了?”
“嗯……没了?”祝怜星小声说,瞄着粱聿。
粱聿噤声不语。这什么跟什么!什么鸡鸭鹅,肉蛋奶的,昨晚你手里拿着的就一坛酒,有些重罢了,可横竖是个静的死的,居然还给记成了什么乱扑腾的大鹅。
该记住的不记……
粱聿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惆怅了一会儿,略微规划一下今天的事,将换了一身白衣的祝怜星拉过来说:“二师傅那儿煎了你的药,马上吃完饭了喝掉。”
祝怜星点点头,粱聿又警示说:“师傅那有划好的量,不准多喝。”祝怜星装作正经的语气回答说:“那可是药啊。”
说到这个,粱聿只觉得祝怜星可以称得上是一奇人也。煎熬出的中草药这么苦,别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呢,他倒好,还挺喜欢喝。边喝边品味,说些“嗯…这是白芍的味道;嗯…桃仁!红花……”“是苦的没错,可要这样喝就会很香,从上面,先轻轻地啜一小口,然后含着,慢慢地咽……”云云之类的话。
中药……香……
粱聿光看一眼都觉得喉头□□,舌头涩苦,可人家是真觉得香啊,边小口喝着边一脸陶醉。只能说,已臻吃货的最高境界。
“别装,我还不知道你?”粱聿捏了下祝怜星的鼻尖,“老实点,我走了。”抬脚出门去了。
只是刚到门外,忽然想起什么,复转身回去。
“我去趟地里,中午回来。”粱聿说。他平日里没事了就去地里转转,次数还挺频繁的,不是什么罕事。
因此祝怜星心中不解,想道:为什么还特意跟我说?可却莫名地很开心,不知怎么心中奇怪得很,没事找事一样,踮脚整整粱聿的衣领,拉扯衣襟,又理理腰带,磨磨唧唧的不松手。
“中午你回来,一起吃饭。”祝怜星说,粱聿说好,有心抱抱他,忍住了。
一眼望去,田地里空旷的多,偶尔靠后的地界种的有些高粱,细瘦的长杆昂立着,绿叶锃亮舒展。再往前走,绕过了山脚,就见得一亩一亩的棉花地。
一家一户捡的大都是远处山脚下的沙地土壤种的棉花,一来不耽误照料近处的麦子,二来日晒得多,适合生长。
粱聿看着,好似大部分棉铃都已开裂,应该差不多可以收了。果然再向前走,就看得一群汉子妇人手拿麻袋,亦或自家编制的竹篾,陆陆续续地往地里去。
不少人见了他,匆匆笑着打声招呼,便急忙下去。
他不解其意,站在稍高的地头看了一会儿,往东边一望,以往悠哉悠哉在大榆树下下棋的老翁们竟都撤掉了棋盘。
“婆婆,怎么都这么急?”粱聿瞄到有人抱着满满一竹篾的白棉花上来,忙过去问。
婆婆指指天,“阴几天了,这是要落雨啊。”手边摘掉棉花中的草杆碎屑,说:“棉花最不得见雨,淋了雨那棉壳上的颜色就染到了棉花上,再卖不了好价钱。”
粱聿抬头,望着天边厚重的云彩,神色些许的担忧。
“现在摘多少了?”粱聿道,心想若是来不及,自己出钱雇些人来摘也是好的。可婆婆摆手笑了一丝,说:“嗳,你不用急,也没这么要紧。前几天天儿好的时候,已经摘过了两三趟了,现在都是在赶最后的。”
粱聿心下稍稍放松一些,又听婆婆打趣笑说:“要真下了,也是没办法,谁能管得住老天?就是那龙王爷,要是那官更大的玉皇大帝要他下雨,他不是也没招吗。”
粱聿好似觉得可以反驳,可张张嘴,又无话可驳,心中自忖着。
过了两三日,这雨终究没下下来,只是阴沉着、闷热着。棉花已经收完,百姓们来问,粱聿觉得量不多,便答不统一去收了,各家各户留足冬天棉衣所需,剩下的自己理料买卖就好。
风兰这一季的棉花水量浇灌及时而充足,天气干燥,日晒时间长,显出虫害的苗头便立即喷上农药套餐,因此出产的质量十分之高,瓣瓣饱满,朵朵雪团似的纯白无暇,柔软而细腻。
隔壁的商人贩子闻风下来收,虽说量不多,可品相是妥妥的没话说,心中知道准能卖个好去处。将头几次晒过的棉花卖了后,农户手里又多了一笔小钱。
可怜最后一趟的棉,正赶上阴天,没得日晒,但也还好能留下来等天晴,自己过冬用。
田地里似乎是暂且无事,安稳下来了。
不过粱聿心中另有一个牵挂——祝怜星的病一直没好透。
可能是因为这段日子天气闷沉,总也晴不彻底,风也燥热不堪,人心中也憋火,祝怜星颈侧胳膊上的麦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