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盘声戛然而止,随后更是猛烈,打得噼里啪啦,枪林弹雨似的,硬生生把几千文钱打出了黄金万两的架势。
粱聿嗤笑一声,赶去前院。
二堂里等候的人,焦急地搓着双手,老远就听到了脚步声,待捕捉到身影,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男人四五十模样,一身简单布衣,头上绑着条汗巾,像是庄稼人。
粱聿看这也不是在大堂,连忙叫庆礼扶起来,说道:“不必多规矩,且说何事。”
“大老爷,您来为小民评评理。”男人眼睑皱起,委屈道,“今天逢集,小的为了占个好位置,赶了个大早去,可好,有个街口的空位,小的摆上些粮米买卖一上午;谁知晌午的时候,只是去换了点麻油,再回来,摊位就被人给抢去了。”
“什么人?”粱聿问,本地人互相都认识,该是不至于的,他也跟祝怜星一起细细看过户籍,本县城内一部分是庄稼人,一部分做些小买卖,并无什么财多蛮横之人。
男人答道:“是那隔壁盈辛县的吴大。”
粱聿眉间一动,“走,去看看。”跨出门槛,想了想,又招庆礼说叫冯德跟着。
那边几人朝衙门大门去,后面突然窜出一个影子,踮脚趴在粱聿耳旁就小声问:“你上哪儿去?”
粱聿边走边说:“集市上有人惹事,我去看看。”祝怜星高兴坏了,说:“我同你一起。”
“你跟来干什么,万一那人虎背熊腰,五大三粗,你小心着。”粱聿说着,作势要揪祝怜星的耳朵,被他一闪身躲开了。
集市不过两条街长,两道摆些小摊位,大部分是农民,用粮食换些酒、肉,还有些小手工艺。
待到街口,男人一指,只见原本该是他的位置前围了不少人,几个小孩急得团团转,扒着朝里挤。
吴大的摊位上卖些外面的新鲜玩意儿,本地物产不丰富,因此人们看着也新奇,有几个闲钱的,也买几个小手工穗子、漂亮的纸扎人儿给自家小孩儿玩。
祝怜星在路上已经听了缘由,此刻心下气愤,站出来拨开人群,朝着忙活的摊主吴大叱责:“这原本可是你的摊位吗?”
吴大撩起眼皮,不屑得理,嘟哝一句:“你是这管事儿的?瞎嚷嚷什么呢。”
祝怜星形状整齐的眉毛蹙起,一晃手,当着众人的面就将那摊面上的一个小红麦穗摘了,塞进自己的兜中,急的那吴大先是哑火,旋即大声嚷闹起来;“大伙都看着了,青天白日的,这么多双眼睛,你这人怎么直接偷?”
祝怜星扯了扯嘴角:“那你抢了别人的摊位怎么说?我是正大光明地抢,你是趁人不在偷偷抢,你我有什么区别?你既能偷,我为何不可?”
吴大眼珠咕噜噜转了半晌,也没想出要如何驳他,心中骂一声自己算吃了没文化的亏。他上下打量一眼祝怜星,撸了撸袖子,对付这种公子相的人用嘴皮子可不行。
怎料想,刚抬手要吓唬一下,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粱聿拽着吴大的手臂,用力一扯,即刻缚在背后,一个漂亮利落的反擒拿。
“嗳哊,”吴大痛呼一声,心想这还来了团伙,可自己走南闯北这些年,也是练过的,正要攒力用另一手去上拳,但一抬头,差点吓得晕过去。
这不是刚上任的那位县令爷吗……!
他原是听说风兰县的这位爷是个不管事的,才敢如此蛮横无理,如今见了相貌堂堂,面目冷肃,丝毫也不是听说的那般庸碌无用,立即软下去,直磕了三个响头。
“县爷,看我这没眼见的,惹了县令爷,该死该死。”又朝向祝怜星道,“我给这位小公子道歉。”
粱聿甩甩手,祝怜星后退两步,哼一声:“把那位大哥的摊位换过来。”吴大立刻收摊,将自己原先挪走的摊位重新摆弄好,又把自己赚来的几十文钱递予男人,赔笑道:
“大哥,你看,真不好意思,回去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说罢,从自己小摊的麦秸棍上抽下来两个小玩意儿,都一并塞到男人手里。
粱聿看事情解决了,另一个主意渐渐攀上心头。
吴大看这县令爷虽然眉眼冷淡,但也不像是要为难自己的样子,便以为事情了了,乐得笑开,向诸位作揖赔罪。
结果人群散后,背着包袱要另寻个好地方时,却被刚刚那位县令身旁的衙役拉住:
“县爷叫你下午歇摊了,去县衙一趟。”
登时吓得整个人都僵硬了。
傍晚吴大到时,粱聿正在二堂外的小亭子里,一边喝茶,一边听祝怜星给他报账。
“县令爷,公子。”吴大抱拳赔笑,深鞠躬,没听到应声也不敢抬头。粱聿听祝怜星报完最后一笔账目,才叫他起身,说:“过来。”
吴大到了近前,粱聿指了下圆桌旁的木凳,吴大诚惶诚恐道:“不敢不敢!县爷。”
粱聿心中叹一口气。吴大到底是个生意人,最会的就数察言观色,他揣测着面前人的想法,在粱聿开口之前就长长地先恭维了一大串:
“县爷,我看着最近这凤兰县可不错!一路从我们那边儿走过来,就这边看着最干净,风沙都小了很多;再看那地里的春麦长得,绿硕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