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苦笑。
他道:“我不敢妄揣殿下。娘子有心,不妨留待后问。”
“眼下,娘子还是先学习吧。”
……
两日光景,眨眼而过。
阿萝随聂若山、川连等人,学习越语、武艺。她勤勉、认真,虽不喜匕首,但仍端正对待,朝夕之间,已将招式学过雏形。
相较阿萝,肃王府众人却不大好过。
这些天,王府人人自危,只因大成殿内争吵频频,常有掷物、拍案之声。
显然,周文成与魏玘又起了争执——在肃王府,若有谁敢拂肃王的面子、对贵主横眉冷眼,除却周文成,已再无旁人。
众人不知二人何故争吵,无不胆战心惊。
唯独川连明白,应是魏玘将台山之行告予周文成,遭其竭力反对。
因而肃王府内,氛围僵持,直至临行前夜。
当晚亥时,有八百里加急书信,驿骑如流星[1],由返程宿卫一路送至川连府中。
彼时,魏玘尚未歇息,仍于大成殿内读书——川连入殿时,恰见他单手持卷,低目阅读,眉峰浸于火色之间,洇开一片冷雾。
川连礼后,行至案前,道:“殿下。”
魏玘翻过一页,道:“说。”
川连道:“宿卫已将蒙蚩书信送回王府。”
魏玘眉峰一挑,这才抬目。他放书,曲指,叩往木案,敲击两声。
川连会意,拆解手中纸包,将信件呈上。
几上,纸卷散落,纷扰堆叠,字迹飞舞其间,尽是巫文。仔细瞧去,便见纸角泛黄、蜷曲,而纸面平整、光洁,隐光微烁。
魏玘拿起信件,眼风掠扫。
川连掀目,看他,见他似在阅读,便也并不作声。
殿内,静寂一片,二人相对,火烛静燃。
川连看见,魏玘漫不经心,眸里唯见火色悦动,本是两掌拢信,读着读着,只余一手——乍一看,这似是轻松之态。
莫名地,他记起阿萝的提问,谨慎探道:“殿下。”
“阿萝娘子思念父亲,不若将信件予她阅读,聊解思念,也不至于引起娘子怀疑。”
魏玘挑眉,道:“给她看?”
他勾唇,似是觉得好笑,眸光却是凉的,寒意森森入骨。
川连惊讶,尚未作出反应,便见魏玘手臂一振。
“啪!”
信件突兀斜飞,就抛落在川连足前。
他心惊,当即跪地,尚不及开口请罪,便听魏玘道——
“这信是假的。”
川连怔住,拾起其中一封,捧手查看。
魏玘背脊后抵,靠往主位,食指叩出低响,嘴角上扬,眉宇却如积沉云。
他道:“辛朗是蠢货,王府宿卫也是蠢货?”
“纸面流光,虽然古旧,却是巫疆上好的藤皮纸。蒙蚩出身蒙寨,自是平民,何来财力,竟连续购置藤皮纸,只为向辛朗写信?”
“一封信内,自称于七月时游览常山,见白羽雷鸟。可雷鸟之羽因时而变,秋冬方为白羽,春夏只为灰羽,岂不是自相矛盾?”
“还有,信件接连,笔迹提钩处却有差异,自是临摹、仿迹之相。”
川连跪于殿间,一壁听训,一壁查验,只见魏玘所说逐个应验、无一有缺。
他沉息,道:“属下失职,这便命宿卫再探。”
魏玘啧了一声,道:“不必。”
“要探,也该是辛朗去探,不是宿卫。”
这些信件,都是自辛朗处得来——辛朗是巫王之子、巫疆少主,地位也算尊荣,寻常百姓不敢玩弄于他,只怕内里涉水更深。
“你且将此事告知辛朗。凭他对阿萝的重视,定会细查。”
川连应声称是,忙去操办。
大成殿内,重归于寂,只余魏玘一人独坐。
他凝神,思索半晌,方才起身,受殿外陈家丞接应,去往谨德殿。
……
去往台山前夜,阿萝几近未眠。
她得过川连准信,知晓此行不会影响蒙蚩,便安定心神,不由期待起之后的行程。
之前,她读过《大越一统舆图》,大致了解过上京城外。但舆图太大、囊括大越全域,而上京太小、好似豆腐一方,自然对台山无所记载。
这王府之外,自有好大一片天地,也不知那台山是何种模样。
阿萝想着,约过三更,才入眠。
次日,不及卯时,有婢女来唤阿萝起身。
阿萝睡得不好,整个人昏昏沉沉,被叫醒时,眸里还散着薄雾,困倦又懒怠。
幸好是,更衣、梳洗等均有旁人相助,她只管抬头、伸臂、旋身等,便囫囵打理完毕,由阿莱缠上腕间,走过偏僻的西华门,登上马车。
她还困,上了车,见魏玘未至,便靠在车内,睡了过去。
阿萝睡得很熟,已不记得车马如何颠簸、行程如何劳顿。甚至,她连魏玘何时来的、是否与她坐在一起,都一概不知。
她只记得,中途时,有人来唤她,要她下车、又上车。
再之后,又是两眼一闭,权当补眠。
待到阿萝醒时,马车已停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