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只是一个禁军次副统领的陆扬,实际却是整个特别行动小组的副组长。这也就意味着,他不仅要执行雪华国王交代的种种刺杀任务,更要协同组长管理好所有的成员,参与每一次任务的布局工作。
当上特别行动组成员的头三个月,他只负责清理雪华边界残余的魔族势力,基本不与人类打交道。后来,雪华国王楚云的要求越来越多:诛杀与魔族势力有关联的人,参与扰乱边界稳定的人……陆扬已经不愿意为国王服务,自请退出行动组,却遭到了楚云的呵斥。
没过多久,楚云就对他起了杀心,并在月底行动了。
我对陆扬先生的记忆,就停留在那一晚。当时,他浑身是血地被几个侍从拖出了王宫后门,直接扔在了乱葬岗上。他的脸被划了好几刀,身上更是布满了伤痕,几乎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
我和家仆悄悄地躲在坟堆边,直到那些侍从走远才敢过去查看——这是楚余透露的消息,他事先在陆扬的毒药里做了手脚,以至于造成了短暂假死的迹象。我和家仆把陆扬带回了住所,用楚余教的方法把他救了回来,让他现在我家住下。
每天,我们都会派一个医师定期给陆扬看病,逐步治疗他的伤口。慢慢地,他的意识恢复了,身体也能做简单活动了,整个人都恢复了精神。他身体好些之后,就想和舒芸枫见面,却被父亲婉言拒绝。
父亲说,祭司已经被国王监视,如果此时与她相见,两个人都得秘密处死。况且,据宫中传来的消息,祭司大人已怀有了身孕,又听闻丈夫的死讯,情绪精神相当不稳定,还是不见的好。
陆扬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快崩溃了,连续三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只是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他反复看着舒芸枫送他的珠玉挂饰,刚刚恢复的身体又坏了下去。
父亲看他这个模样,恨不得吃了自己,后悔那天把宫中的事告诉他。我心里也很难过,就经常去给他讲笑话,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伤心两三天之后,陆扬先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应该好好活着。他开始听话地配合治疗,闲的时候就用笔写字,写了几百张纸。我偷偷瞄过几眼,每一张纸上都是写给舒芸枫的话,有回忆过去的,有感谢的,有担心的,有对未来孩子的期望的。
那时我就明白,自己对舒芸枫朦胧的情感是多么不值一提,仅仅是所谓的“喜欢”罢了。而陆扬的情感,才配叫作“爱”。
混合着泪水与汗水的千百张情书,终究迎来了重见天日的时候。宫中传来先王突然崩逝的消息,楚余坐上了王位,把陆扬请回了朝廷。父亲对先王的崩逝感到很疑惑,因为楚云一向体魄强健,平时也有锻炼,怎会突然逝去?
我知道父亲心中已有答案,只是这个答案他不愿意提及。聪慧如舒芸枫,怎么可能不知陆扬消失的原因,而为了报复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做什么都不会奇怪。
十日后,父亲和我进宫面圣,秦家的职位也往上升了几级。陆扬站在舒芸枫的身侧,小心地挽起她的手,笑得一脸幸福。
那几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我只明白,世间万物都是果报,种什么因自然收什么果。再回到王宫时,我只看到两个可爱的孩子,其中一个一嘴黑牙,好像是吃糖太多,全蛀光了。
大一点的孩子4岁,小一点的孩子两岁,没事就喜欢缠着我玩。听说舒芸枫给他们取名“衡心均匀”,意为坚守中庸衡道,做事不偏不倚,公正心直。
果然是芸枫姐的作派,平日坚守衡心,不与旁人争抢,可如果家人受累,有违天道之理,就会不顾一切地冲锋在前。
这样一个奇特的女子,实属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宝。可她却没有选择同样聪慧的伴侣,而是和陆扬这种快意恩仇,纵情潇洒的人生活在一起。
他们相守一生,最后双双战死沙场,为国尽了最后一份力。在黄沙上流的鲜血,最终化为了一曲哀歌,回荡在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