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出乎意料地,琅烨并没有回怼费尧,而是认真,诚恳地又向他表示了一次感谢,把面前的红发少年打得措手不及。他低下头沉默半响,仔细将前后发生的事情理了一遍,才抬眸对琅烨说道,“琅烨,我知道你恨我骗你这件事,可是我……我那时真的觉得自己就是陆心昀,和你亲近,带你离开是再寻常不过事,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是非对错已经不重要了,费尧,”
琅烨低眉微阖双眸,湖蓝色的长发顺着白皙的肌肤滑落肩头,昏黄的烛光斑驳地映在她的脸颊上,“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的,没必要再纠结下去……等雨停了,你就赶紧走,不要在这种是非之地多停留一刻。”
“……呵,你说得轻巧,我走了,你怎么办,何况——”
他转身倚靠在墙边,祖母绿的眼中明暗交错,嘴角漾起无奈的浅笑,“这里的人根本没打算放我们走。”
“你什——”
“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琅烨的话,费尧几乎瞬间直起了身子,随即迈着修长的双腿走到了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上的琅烨,转过身慢慢拉开门把手,发现外头站着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
“你好,我是汝越长老派给小姐检查病况的医师金棠,昨天取药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
身着紫袍金纹的老妇人两手交叠向费尧微微行了个礼,抬脚就要往琅烨的方向走去,被少年一个箭步拦在了身前。他上下打量着妇人的装束,绿色的眸里充满怀疑,片刻之后问道,“既然是探病的,为何不带任何医具,当我是傻的么?”
“……”
名为金棠的老者见费尧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心中万般无奈,只好往窗户的位置指去。只见玻璃下方竟瞬间冒出一长条红褐色的木桌,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锦盒银针,就像早就准备好的一样。
“先生,昨日取药时我便与您说过,太华山云缚园里的每一间房都配有药针器械,只是用术法隐藏才感觉不到而已——这才一日的工夫你竟忘得全无,看来是当时烧得太厉害,以至于糊涂了。”
金棠毫不留情地指出费尧的错处,那架势颇有几分像陆心昀的医师挚友苏铭宇,不知怎的让琅烨心安起来。她摆摆手让费尧走开,双手微微用力直起身靠在枕头上,眉眼间氤氲着淡淡的疲惫,“婆婆,你之前也来看过我?”
“是啊,你们两个都是我经手的,只是那小子记性不大好,看来还要多用几味药。”
金棠冲费尧翻了个白眼,那模样气得少年差点拍桌,拼命抑制住才没有爆发。琅烨看他愤怒的神情,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陆心昀吃醋赌气的样子,嘴角不免微微上扬。
“小姐,您笑起来真好看,有身子的人了,就是要心情好。”
老者笑着拿出锦布垫在琅烨如玉的腕骨下,抬手感知她的脉搏,原本舒展的眉微微蹙了起来。她抬眸仔细看了看琅烨的脸色,手上瞬间抽出一层能量去探知更深层的脉息,才进行了几秒钟便猛地松开了手。
“怎么了?”
琅烨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心里旋即紧张起来,“婆婆,您倒是说呀。”
“……”
金棠被琅烨急切的目光看得无处遁形,一直不敢与她对视,最终长叹了一口气。她轻轻握了握琅烨的手,斟酌良久,才道,“你体内有两股能量互相影响,其一是自身原有的,其二是后天用来护心脉的。现在问题就出在这第二股能量上,它同时具有极强的苏生灵气和神封咒印的残魂,若是不能在母体里融合化解,恐怕会诞下……”
“鬼胎。”
费尧的话炸在了琅烨的心上,她怔怔地看着金棠,感觉大脑被剧烈的情绪冲击地一片空白,好半天才能继续思考。“鬼胎”一词她听说过,是指魔怨过深的灵魂投胎转世,从出生起就长成了残忍狠决的性子,遇人便杀,嗜血疯狂,是真正的恶魔。
如果孩子变成了那般模样,别说是心昀,就是自己也不可能让他为祸世间的。只是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就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因为只要手札一日在心昀体内,这可怕的诅咒就不会消失,游荡的魂魄也永远封在心昀血脉里。
为什么……他已经那么努力地剥离心尖上的能量护着我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琅烨想到陆心昀温柔似水的神情,心中痛如刀绞,泪水控制不住地在眼里打转。费尧见她难受非常的模样,很想张开双臂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可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琅烨小姐……其实你不必那么悲观,虽说有异变的可能,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金棠饱经风霜的手轻轻抚了抚琅烨的背,眼中的温柔让琅烨有一瞬间的恍惚,“只要你留在我们部族将养着,每日服用镇定心魂的清何丹驱邪避凶,这个孩子肯定能平安降生。”
“婆……”
“那就多谢婆婆好意了,只是我家少爷还没有回来,一切还要等他来了再做打算。”
琅烨话音未落,费尧就出声打断了她,随即几步就跨到了金棠身前,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在那之前,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