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这年头,还读书呢,还识字呢,有个鬼用!读书识字了就晓得规矩,知道敬长辈了,还不是一肚子的算计,就知道隔着钱眼看人。谁家过得好,就上赶着去巴结,给仨瓜俩枣的好处,就忘了自己姓啥了!”胡氏狠狠地吐口口水,又尖声骂道,“有钱的就是祖宗,想让他姓什么,就巴巴地姓什么……”
周卫海拎着一篮子红薯,还没转过街,便听到了媳妇儿阴毒地叫骂生,脸黑了几层,握紧篮子,大踏步向家走去。
骂得正起劲的胡氏见周卫海拎着番薯过来了,马上住了嘴,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高声炫耀着,“卫海,贾婶子给你换好药了,胳膊啥时候就全好了?哟,这一大篮子番薯,是二嫂让你拿回来的,我就说嘛,二嫂就算是拉了谁,也不能拉了咱们这一份呢。快,回家给我煮一个,我肚子正饿着呢。”
周围的人听了,均忍不住撇了嘴,这胡氏变脸的功夫,还真是一般人比不了。
周卫海左手拎着番薯,右臂依旧上着夹板,用布条挂在脖子上。他一语不发地把番薯放地上,抬眼瞪着胡氏,抬起了手。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地耳光抽在胡氏脸上,胡氏被打地一趔趄,靠在墙上才没有摔倒。
众人忍不住捂嘴惊呼一声,这周卫海,下手还真是毫不留情啊,“卫海,你这是干啥啊,有话好好说,你媳妇儿怀着娃儿呢!”
“是啊,这好歹是有墙护着,要是摔在地上,可了不得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被打的胡氏被人扶着,捂着脸看着周卫海,一声都不敢吭。因为她看得出,自己的男人,动了真气。
张氏也被人叫了出来,慌得小跑着上前扶住儿媳妇,后怕地看了看她的肚子,抬眼就要骂儿子不是东西。可看到周卫海脸上的怒气,也吓得收了声。
周卫海两眼盯住胡氏,语气凶狠地道,“这是最后一次,要是再敢犯混,你就给我滚!”
说完,他扫了张氏一眼,拎起红薯,大踏步地走了。胡氏这才敢哭出声来,张氏看着儿子的背影,也不敢高声,只得扶着胡氏慢慢归了家。
被镇住的众人这才回了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周正根的老妻意味深长地道,“卫海这孩子,没准真能立起来,改了家风啊……”
蓝怡却不知晓他们这里发生的热闹,她在西院的菜园靠西墙的一边,选了一处,用棍子划了个两尺长的圆,对叫来的两个雇工道,“就这么大,往下挖吧。”
叫大树的长工问道,“东家,挖多深?”
蓝怡早就想好了,“深一丈八,到底后,再左右开两个半人的大洞,用来放番薯。不急,你们慢慢轮换着挖,注意安全。”
旁边的赵里正问道,看着他们开挖,接着问蓝怡道,“这样就能成么?”
蓝怡解释道,“这样的洞挖好了,在洞里垫上沙子,就能用,番薯不能放到洞顶,七成满,留着透气的地方,再放些驱老鼠的药,就成。第二年再用的话,就得把洞底和洞壁上的陈土刮两三寸厚的一层下来。”
赵里正认真记下,又认真问了蓝怡选地方的注意事项,才道,“这法子好,放到地底下,撤了梯子和绳子,也不怕人偷。卫极媳妇儿,我就去安排人在村部挖窖去。”
看赵里正走了,大树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东家,收完番薯,麻山药也能挖了吧?”
蓝怡点头,“可以了,等牡丹捆绑好埋了肥,就开始挖麻山药。”
麻山药的亩产也不低,不过这东西比番薯叫肥,收获也麻烦些。还有一点,它不能当主食吃,所以村里人今年种的并不算多。
大树一脸忧色,麻山药东家也只种了两畦,收完麻山药,地里便没活了,他们这些人可要咋办?
“东家,有句话,小的不知当不当问?”
蓝怡微笑点头,“你直讲便是。”
大树小心翼翼地看着蓝怡,“东家,入冬了,您这里,还用得上咱们不?会,把咱们赶走么?”
这些日子,留在村里的二百多个灾民,都在担忧此事,人心惶惶的。
看这忠实的乡下汉子弯着腰,两眼闪着祈求,蓝怡轻声问道,“你们不打算回乡过年?”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大树在家是有房有地的,虽说是破房薄地,但那也是家啊,若非万不得已,谁不愿意归家呢。大树低头望着脚下的泥土,声音里含着悲怆,“想啊,做梦都想。可是,东家,天不开眼,咱们回去,没水没粮、又冷又冻的,活不下去啊。”
那个正在挖洞的名叫野田的汉子,也站起身,询问道,“东家,我和我那口子,想留在村里给东家扛长活,东家赏口饭吃就好,咱俩,啥都能干的。东家,你看成不成?”野田是从山里逃荒出来的,山中的日子清苦,在这里东家宽厚,他们有吃有喝,孩子还能有书读,对他们而言,这是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好日子。
蓝怡沉默了,日子一天天的冷了,她们一家都换上了厚衫,这些灾民们大都还穿着单衣,住的也是夏天搭起的草棚,这样的棚子,根本就无法过冬,“别家我不知道,我本打算过几天给你们每户分些银两和粮食,让你们返乡过年的。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