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梦大师身体胖,底气也甚足,笑声震动山谷,惊奇飞鸟,震得蓝怡的双耳都略感不适,于伯上前一步扶住她,让她坐在旁边的竹椅上。
无名先生见小徒脸色不好,不悦地看着若梦大师。若梦大师视若无睹,依旧大笑着,直待他笑够了,才双目如灯地看着蓝怡,声音畅快地问道,“你怎知,天地之间,只你一个?”
这话,便有几分禅机了。蓝怡觉得他话里有话,不过却懒得猜测,坦然道,“因为我从未见到还有其他的我。”
如梦大师,眼光更亮,依旧笑眯眯追问道,“果真未见?”
不由自主的,蓝怡脑中闪过拓跋孝直的模样,她一惊,强行压下,抬头严肃看着若梦大师,“大师,你若有话,直言便是,蓝怡愚笨,听不懂禅语。”
若梦大师微笑,转头对无名道,“你这小徒儿,脾气道是个大的。”
无名先生白了他一眼,“是你的话,问得过了。你这样子,倒叫我不好开口了。”
蓝怡抬头疑惑地看着恩师,无名先生拿眼神示意若梦有话要说。蓝怡转头看着这笑面佛般的胖和尚,便见他与方才那个慧眼僧人判若两人,讨好地望着自己,嘿嘿笑道,“听静晓说,你这山里有两百年以上的琼珍?呵呵,不知老衲可有口福,喝一碗百沸而芳的百年鲜珍汤?”
蓝怡冷哼一声,“不行。”
无名先生微愣,静晓先生排着若梦大师的圆圆的肚子,哈哈大笑,“若梦,自作孽,不可活啊,哈哈哈~”
无名先生身后的于伯和一清,不住地给蓝怡使眼色,示意她莫跟若梦大师赌气。蓝怡见了,却不肯退让,“先生说我夫君最近有一难,两百年以上的琼珍是好东西,自然要给他留着应急,大师慈悲为怀,便用株年头少一些的吧。”
几人微愣,若梦大师忽地又哈哈大笑起来,“你的夫君,不过是有些血光之灾罢了,此时灾已消,你不必省着,拿来煮汤便是。”
蓝怡惊喜地望着若梦大师,“果真消了?”
若梦大师点头,很是玄妙地说道,“你们夫妻的命数,休息相关。你若无事,他便无事。”
蓝怡目光清凉地看着若梦大师,“大师,我也无事么?”
若梦大师两眼落在蓝怡脸上,又落在她肚子上,久久才点头道,“若是你想无事,便能无事。”
无名和静晓两位先生看着若梦,眼中皆是惊奇,这老和尚,平日里端得是高僧模样,惯会安慰善男信女。也只有在他们这帮老朋友面前,才现出他好打机锋的无赖性子,没想到对着蓝怡这小丫头,竟也如此。
蓝怡看着若梦大师的眼睛,嘴角慢慢勾起,转头对水秀道,“去二婶的菜园里摘十几根秋黄瓜拿去给刀疤猴,把他洞里最大的两株灵芝换来,一株送与大师做见面礼,一株交于于伯煮汤!”
静晓先生颇为不甘,“丫头,老朽的呢?”
蓝怡笑呵呵地看着他,“先生与恩师是这里的主人,想吃随时有。”
静晓先生这才满意地点头。
若梦大师得了灵芝,也满意了,低头接着与无名先生下棋。
蓝怡这才有机会与一清说话,“小师傅何时回来的?”
一清摸摸脑袋,笑呵呵道,“也就这几日,与师叔一起来的。”
“师叔?”蓝怡惊讶问道。
一清用眼神戳了戳若梦大师,蓝怡惊讶地瞪大眼睛,慢慢点头。若梦,竟是浮生大师的师弟,浮生,若梦,浮生若梦,难怪,难怪。
“还走么?”蓝怡接着问道。
一清点头,“嗯,师叔让小僧去护国寺住参悟佛法,两年后再回来。”
浮生大师坐化已有一载,两年后,该是塑金身的时候了。蓝怡冲着一清和善地笑了笑,比起浮生大师在世之时,一清已成长了很多,不再是那个整日绷着小脸的小和尚,变得开朗,神情更加平和自然,与若梦倒有了几分神似,“愿你早证佛法归来。”
一清呵呵笑了,“小僧茫昧混沌,不敢妄言。”
蓝怡笑眯眯地道,“一清不要有压力,尽心体会便是,只要觉得喜欢、欢愉便好。浮生大师对你的要求,定是如此的。”
一清怔怔地看着蓝怡,眼眶慢慢红了,因为师父生前真的就是这么说的,“施主如何猜到的?”
若梦大师的执着黑子的手指也停住,听蓝怡如何作答。
蓝怡微笑,满脸皆是慈母的光辉,“因为浮生大师很疼爱你,师傅,便跟天底下的父母一样,所盼的,不是孩子有多厉害,只是他能快乐平安,如此而已。”
一清低头擦擦眼睛,怎么办,他好想师傅。若梦大师则扫了扫蓝怡的肚子,微笑不语。
待水秀去了两大株灵芝来,蓝怡又坐了坐,便告辞归家。雷晋见她归来,紧张问道,“如何?”
蓝怡微笑点头,“无事。”
雷晋不放心,又细细问了经过,想了想便问道,“若梦大师身旁的那个小和尚,是你的旧识?”
“不错,他是清安寺浮生大师的小徒弟一清,他唤若梦大师师叔。”蓝怡答道,“三哥也见过他,便是在梅县外山中,暗夜念佛法驱散蓝如海招鬼术的那个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