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被子翻个面,继续晒着,贾氏轻声说道,“桃儿,我带着轩儿搬到西院睡吧。西院的房子不能总空着的。”
按照风水学的观点,如果房子一直空着无人住,对财运和年轻的一代都有些不好影响。那房子是蓝怡的,在村里人眼里也是文轩的。虽说蓝怡他们都清楚文轩不是王林山的儿子,但是贾氏还是觉得不太好。
“瑶姨,冬日里咱们住在一起暖和些。”蓝怡劝阻道。
贾氏颇为坚持,“不妨事的,老房子墙也不薄,我在屋里生个炭火盆也就好了,且我在那边,家里的牲口和鸡鸭鹅喂着方便,温室也好照看着。”
在贾氏心里,她仍把自己当作下人,家里的活本就该她来做。
蓝怡微微点头,“也好。瑶姨,你觉得咱们在村子里,过得可算快活?”
贾氏真心笑着点头,“当然快活。”
“你可愿随我在这里长久住下去?”蓝怡接着问道,贾氏去梅县之前蓝怡已经问过,她的父母已经去世,家的哥哥嫂子待她也不亲近,可以说在梅县除了王家,除了师傅盛婆子,身边已没有亲人,若是能够在此安居下来,也算一个不错的归宿。
贾氏点头,“只要桃儿你和轩儿需要我,我便一直在这里。”
她是蓝怡的下人,只要蓝怡在这里她就会在这里。
蓝怡微笑着道,“瑶姨,我想给你脱去奴籍,你看如何?”
贾氏手上动作一顿,“桃儿,你说什么?”
“瑶姨,我想给你脱去奴籍,你看如何?”蓝怡又重复一遍,一字一句,真心实意。
贾氏杏眼满是惶恐地睁大。嘴唇颤抖地看着蓝怡,“桃儿。你这是要赶我走么?”
没想到她会这么想,蓝怡赶紧拉住贾氏的手,“不是的,瑶姨,你听我说。桃儿怎么回赶你走呢,桃儿是说给您脱去奴籍,咱们真正的成为一家人。瑶姨。桃儿是真心把您当长辈看待的,两个孩子也是敬着您,我早就该给您脱去奴籍的。”
一向聪慧的贾氏此时脑中混乱着,紧紧握住蓝怡的手,不停说道,“这怎么使得,怎么使得……老夫人让我过来,就是为了好好伺候小少爷和桃儿的。你们待我好不把我当下人使唤我已经很知足了。不是,桃儿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我……”
看着目光含泪,激动地语无伦次的贾氏,蓝怡便知她是同意的。轻拍她的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瑶姨,您别说了,我都晓得。你和我娘比亲姐妹还亲,桃儿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我怎么会把您当下人呢。本来您随着我来了北沟村我就该提出此事的,只是不晓得瑶姨心中的想法。如今看您对这里还算满意,而且我也已嫁人,文轩也算安稳下来了,这才觉得到了时候。瑶姨,我们需要的是家人。是真正的家人。您不能只为我们活着,您还年轻。还有大半辈子呢,也得为自己打算,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生活。”
贾氏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她何曾想到自己还有恢复自由身的一天,“桃儿,我这辈子能跟在你身边,已经很知足了。”
她知道蓝怡指的是什么,但是,现在已经晚了。若是退回十几年,回到还没有嫁人的时候,她也会有这样的奢望,如同蓝怡这般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但是现在,她不敢奢望,也失去了做梦的资格。想到丈夫去世后她受的那些苦,贾氏面色苍白,身子忍不住颤抖。
蓝怡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赶紧安慰道,“瑶姨,这不止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也是卫极的意思。我们都希望您能踏踏实实地呆在这里,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瑶姨,给您脱去奴籍,是希望您不要有心理负担,不要处处觉得低人一等。”
贾氏被戳到痛处,眼泪刷刷地掉下来,摇头哽咽说不出话。
蓝怡晓得她需要自己静一静,便起身言道,“我去温室里看看,瑶姨您听着点轩儿,这小家伙也快醒了。”
贾氏呆呆地坐在院中,眼泪不住地往下掉,直到大门口想起敲门声。贾氏赶紧取出帕子擦擦眼泪,去开门。
于伯垂首立于门口,“姑娘不在家中?”
贾氏低着头,尽量平缓声调说道,“在呢,您快请进。”
听出她声音里的啥呀哽咽,于伯微微拧眉,关心问道,“出了何事?”
贾氏赶紧摇头,抬头笑道,“没事,没事,只是因为风大伤了眼睛才这样。您快请进。”
她红红的鼻子,红红的眼睛,却带着十足的笑意,就想让于伯相信真的没事。于伯面无表情,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既然没事,哭什么呢?总觉得怪怪的。
“我不进去了。”于伯沉声道,“烦请你告诉姑娘,晚上到绿玉院用饭,先生的老友到了。”
贾氏点头应下。
“老友到了?于伯有没有说是什么人?”蓝怡从温室出来,听了贾氏的转述,心中想着恩师来此知道的人并不多,来了之后,只有她的两个师兄前来探望。一个是张平育,另一个便是王家三房的庶子王田止。这次于伯特意跑来让自己过去,看来这位老友与恩师关系非同一般。
贾氏摇头。
今日她记得恩师后晌是有课要上,还是等恩师下课后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