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微雨,连绵青山,牡丹环抱之下,清幽客栈门口,走出一个白衣书生,款款向蓝怡走来。但见他一手在前握着一本书,一手置于身后,双目悠远似因为书中的内容而陶醉,看到蓝怡微微点头,面容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既不显得过分亲切,也不显得疏远。
这本该是多么优美的一幅画面啊,青山,微雨,书生,若她是个待嫁的小姑娘,估计能陶醉一把,可惜她不是。
蓝怡看着走来的书生,却觉得十分难受!
为什么?
下雨天不带雨伞、不穿蓑衣,就他那小身子骨哪能撑多久,嘴唇都是发紫的!
这年头书贵得很,哪个真正爱惜书的书生会在下雨天这样握着书,任雨淋着!
还有,都是白色书生服,人家雷天泽穿出来的是文人气质,淡然如画,他穿出来就给蓝怡一种站在戏台上唱戏的感觉。
再加上刚刚赵根说的那些话,蓝怡现在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别扭!
蓝怡不想理他,笑容也懒得凑合一个,与他擦身而过。
“啪!”蓝怡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低头一看,一块圆形带穗的玉环掉在石子路上。
蓝怡抽抽嘴角,这,这怎么让她有点看白娘子的感觉呢!
怎么就没摔碎呢?蓝怡忽视脚下的玉佩,接着往前走。嗯,这肯定不是硬玉,不是翡翠,蓝怡琢磨着家里放着的花常和送给她的翡翠原石。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好东西啊,要不要问问赵尚景,看他除了雕刻木头。会不会雕石头,自己也弄个纯手工的a货翡翠雕件摆在屋里看看……
没走出三步,就听那白衣书生“哎呀”一声,蓝怡听着这声音忍不住一哆嗦,脚一滑,暗骂一声倒霉。
“哎呀,我的玉佩好端端的怎生掉下来了?!”书生感慨一句。紧接着便是一声叹息,“玉在山而草木润,难不成这块玉也恋着山水如画。要舍余而复归山林么……罢了,罢了,你且去吧!”
蓝怡忍住骂娘冲动往前走,这是书生还是戏子还是土豪啊?!
“这位夫人。小生梁有思。这厢有礼了。”蓝怡正往前走,那书生不知何时追上来,在蓝怡身后朗声说道。
蓝怡被他吓一跳,方才不是还在葬玉么,怎得忽然又出现在自己身后了?
不过这名字让她停住了脚步,原来这就是梁有思!
“不必客气,你叫住我,有事?”蓝怡问道。忽然发现他手里书没了,看着也不像收在胸前的衣襟里或袖袋里。难不成书也一并葬了,回归自然润化草木去了?
忽略他那发紫的双唇和苍白的双手,蓝怡看着梁有思带着得体微笑,站在自己身,比陌生人略近,比亲人略远,正常的好友距离。这样的距离下,蓝怡看他得微微抬头,梁有思则微微垂首,更显得他眉目清秀。
这样角度看着他,蓝怡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眉目和笑意很像一个人。
像是与春桃一起长的,她的青梅竹马邻家哥哥,书生王少言。蓝怡诧异的打量面前的梁有思,还真是巧合了。
蓝怡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王少言,是在梅县热闹的街道上,那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和周卫极定亲了。在街道上遇到他,他就那样直愣愣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失魂落魄的看着自己,眼神空洞茫然,蓝怡也替他难受。这样离别让人印象分外深刻,所以只见过两面,蓝怡对王少言的模样还是很有印象的。
当时她在想的是,自己不是春桃,不是他青梅竹马,否则看着心上人这样失魂伤痛,定然受不了的。
梁有思见蓝怡望着自己有些发呆,眼底闪过了然,笑得越发含蓄,“打扰夫人了。小生在青山客栈中出来,是因对书中所言内容颇为感同身受,便想着拿纸笔记录一二,才惊觉已无纸张了,想着出门买纸,夫人可知附近哪里有墨斋?”
墨斋……蓝怡抽抽嘴角,这么典雅的称呼她很少听到了。不过专门卖上好纸墨笔砚的地方,的确多以墨斋称之。
“不必去墨斋,客栈内便纸笔,你找店家买便可。”蓝怡答道,这个借口着实不高明。
梁有思无奈一笑,“也是巧了,方才店家说店内的纸笔已无,所以小生才要寻墨斋。”
还真是巧呢,蓝怡笑笑,店里怎么可能没有纸笔。
“嗯,”蓝怡抬手指着那棵高大的堪称北沟村标志的老槐树,“村里的杂货铺子也有纸笔卖,杂货铺子在村子正中的老槐树不远,就在义学旁边。”
梁有思惊喜点头,“果真如此?甚好,甚好,看来小生又可省去路途浪费时间,多读半日书了。小生在此多谢,呃,不知小生该如何称呼您?”
蓝怡忍不住暗翻白眼,他这一出出的还真是没完了,打听半天,跟踪半天,选来选去就选了这么个出场方式和这么老套的搭话方法,这是谁告诉他自己好这一口的?!
“小妇人夫家姓周,您且去买纸吧,小妇人不再耽搁您的宝贵时间了,这样您还能多腾出一炷香的时间,再多读一页书。”
梁有思却摇头,“周夫人此话差矣,这样阴雨路滑,小生该护送周夫人下山才是。”
说完,他接过蓝怡的雨伞,替她打着伞,并虚扶着,自己却仍旧淋在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