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前两日便是寒食节,寒食节在大周是个很重要的节日。十里不同乡,梅县与黄县过寒食的风俗要更多,在黄县时只有寒食到清明结束不可举火的习俗,梅县这里家家还在寒食节前一日炊熟,用面作枣饼肥燕用柳条串起来插在门楣上,叫做“子推燕”,帮着郑氏做好后挂在自家门前,再望望各家门上挂着的子推燕,虽然各家的主妇手艺有别,但点了眼睛的肥肥的饼燕还都有那么点像燕子的意思,“枣”即“早”,这样的风俗是希望燕儿早点归来吧。
“娘,这个为什么要叫子推燕呢?‘子’指的是什么?”蓝怡好奇问道。
郑氏摆置好柳条上饼燕的位置,“子推就是老时候的一个大忠臣的名字。”
大忠臣子推?蓝怡眨眨眼,她历史学的及其糟糕,还真不知道这号人物是谁,“娘,子推是哪个朝代的大忠臣,干了什么大事啊?”
看着好奇宝宝般的小女儿,郑氏乐了,“娘还真不知道。”
“子推便是春秋时期的介子推,他历经磨难辅佐晋公子重耳归国为君,之后不夸功争宠,与母亲隐居山西介休县绵山之中。”隔壁的门打开,春桃的青梅竹马王少言走了出来,给蓝怡解释道,“晋文公焚山求之,火至,子推母子抱树而焚死。公大恸为之寒食断火,并令每年该日禁烟火,吃寒食,用面粉和枣泥捏成燕形,穿以柳条,插户牖间,故名子推燕。”
郑氏见王少言出来,很是不悦,“你娘呢,不在家么?”
王少言涩然,“家母出门未归。春桃,你回来了?”她回来已有七日。自己却因被母亲关着,无法与她相见。
蓝怡点头。“我回来有几日了,少言哥你讲的焚山之事我还真在哪里听过呢,好像汉朝东方朔写过几首纪念屈原的诗名为《七谏》,其中有一句提到过这件事,是什么来着?”
她素爱诗词,每每遇到一些场景与她念过的诗词有关火相似,就很喜欢把诗词念出来。若是想不起来便会抓耳挠腮的难受,非要翻遍自己的收藏,找到之后才能心情重新舒畅起来,相关的诗词就会印在她的脑子里,再也不会忘记。因为这个怪癖,她很是感激电脑和网络,若不是有它们在,自己真个一本本的翻书,焦急的时间肯定会更长。到了大周后。她的这个怪癖犯过几次,她手边的书甚少,好在有雷天泽可以帮她解决部分疑惑。但是雷天泽毕竟没有经历过诗词繁盛的大宋王朝以及之后的明清。并不能成为拜读过诗词盛世之文的现代人的活电脑。
看着凝粉黛鼓起小嘴烦恼着的蓝怡,王少言面露笑意。柔声道:“是那句‘子推自割而飤君兮,德日忘而怨深’么?”
蓝怡茅塞顿开,笑颜绽放,“就是,就是!少言哥,你真厉害!”
王少言微微点头,目色悠长地望着她。
桃儿看着自己的笑颜未改,一如当年,既如此为何要嫁于他人?
蓝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里能觉察出王少言的不妥。郑氏却黑了脸,拉着女儿就往回走。“咣当”一声关上大门。
“桃儿,你日后不可再与少言讲话,可记住了?”
正在感叹着后世大名鼎鼎的东方朔却被汉武帝视为俳优,不以重用的蓝怡哪里会听得到母亲在说什么。
郑氏脸更黑了,一个爆栗子赏到她的额发上,“你这死丫头,又给我发什么呆!娘可告诉你,你跟卫极马上就要成亲了,与旁的男子要疏远避讳,还这么没规矩可不成。以后不能再跟少言讲话,知道了不?”
蓝怡撅起小嘴,不满道:“知道了娘,我是要成亲了,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不跟其他人说话啊!再说了,女儿记不起以前的事情,现在只是很钦佩少言哥的学问而已。”
“那也不行,少言他娘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若让她看见还有你的好果子吃?何必惹这个麻烦,你马上就要及笄成亲了,再有闲话传出来可不好,娘跟你说,这女子应守四礼,一是……”郑氏站在门内,严肃教女。
门外,王少言垂头而立。她忘记了,忘记了他们自幼的情分,忘记了她的承诺,她明明说,只要自己考中秀才就能去提亲的!她怎么可以忘记!
桃儿还如以前那样钦佩自己学富五车,只这一点未变。可她却忘了,自己努力读书到底是为了谁!
寒食节之所以被重视,还有另外一层更主要的原因——大周男子在这一日举行冠礼,不同与女子在生辰日及笄。男子二十而冠,表示已是成年人,冠礼加字是男子一生之中,并齐与金榜题目、洞房花烛的重要仪式,一般人家会约齐族内的重要人物参加,书香富贵之家更是广邀亲朋好友、社会名士观礼。周老夫人接到十余份帖子,吩咐周婆子和王承德按着规矩回了,王家今日也有族人举行冠礼,王承德便带着文轩去观礼,也好让文轩在族人面前露露面,待秋后续族谱时也好顺利入谱。
挂好子推燕后,蓝怡和郑氏锁门到王家大宅,王春荣自被父亲告知帮他脱籍之事后,一直亢奋着,今天早早地出门去蓝家观礼。蓝家六爷蓝俊正举行冠礼,家主蓝如海亲自登门邀请了无名先生给蓝俊正加字且今日门户大开,凡想观礼之人皆可入内。无名先生孟道孤高难近,能入了他的眼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