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儿怯懦地喊了一声奶奶,蓝怡才认出她乃是宇儿的亲生奶奶李陈氏,年初宇儿的爹忌日时蓝怡带宇儿来上坟,曾见到她在李富贵坟边坐着哭。
李陈氏见宇儿叫自己奶奶,僵硬的皱纹缓了缓,努力拉起嘴角,“一年不见,宇儿也长这么高了,奶奶差点没认出来。”
宇儿今年长得很快,白嫩的小脸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亲,摸一摸,哪里还是小时候那个黑瘦的木头棍子,再看他身上的穿戴,十足的就像一个有钱地主家的小少爷。李陈氏斜眼看了看蓝怡,看来这小妇人待宇儿真的不错。
哼,小丧门星哪来的这样好的运道!儿子说的不错,就是他吸走了李家的福气!李陈氏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宇儿见她耷拉下嘴角,下意识地往蓝怡身后躲了躲,小手紧紧得抓住蓝怡的胳膊。
蓝怡心疼地拍拍他的小肩膀,“老人家也来上坟了?天冷,我和宇儿先回去了。”
“夫人,老婆子是专门来这等你的,老婆子知道您是活菩萨心善,年根底得带宇儿来给他爹娘上坟,特地在这等着您呢。”李陈氏又向着毛驴靠了靠,拉住小毛驴的缰绳,小毛驴不悦地甩甩头,李陈氏使劲拉住毛驴,又笑着冲蓝怡说,“老婆子在这,等了三天了。”
蓝怡挑挑眉,对不年初时的蛮横,现在的李陈氏更让人觉得别扭。
“老人家找我有事?”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堵到自己才算完,蓝怡回头,看看李家坟地边自己和宇儿的两串孤零零的脚印,这老婆子在路边等了三天,却不给自己的儿子扫一扫坟头的积雪!
“也没啥事,老婆子就是想孙子了,过来看看。”李陈氏的眼睛乱转,“他爷爷也想宇儿想得厉害,夫人不如到咱们家里坐会儿,喝碗水歇歇脚再回去?”
蓝怡摇头。“不了,家里还有事。”
李陈氏脾气暴躁。这么低声下气地跟蓝怡说话却被她一下子撅回来,眼眉顿时立了立,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笑道,“是老婆子我糊涂了,大过年的夫人家里肯定事多。不知道夫人住在哪,老婆子以后想孙子了,也能过去瞧一眼不是?”
她会想宇儿?!蓝怡皱眉。本以为躲开了李二瘸子,没想到他们在这里等着呢。
“我住的远,老人家过去也不方便,每年清明和年底我会带宇儿过来给他的爹娘上坟,你想宇儿了就过来看看吧。”
李陈氏努力拉了拉嘴角,“这也成,这也成。夫人,年三十后晌李家子孙都得到祠堂祭祖磕头的,宇儿今年也六岁了。再不去会被人骂不孝顺。他还小自然不懂得啥,人家说起来还不是说您不会教养孩子,这话也不好听不是?”
的确。六岁大的男娃,该参加家族内主要的祭祀活动了。蓝怡一时不知该怎么拒绝。
李陈氏见蓝怡这样,脸笑成菊花,接着说道:“宇儿虽跟他二叔断了亲,但还是老婆子的孙子,是我们李家的孙子,您要是不答应,老婆子可不能放孙子跟您走。”
宇儿听她这么说,紧紧得抓住娘亲,“我要跟娘一起回家!”
李陈氏狠狠瞪了宇儿一眼。接着冲蓝怡笑道:“看这孩子,才跟了您一年就把您当亲娘了。老婆子养了他五年都没养出这样的情分来呢,夫人就是有本事。”
蓝怡拉住宇儿不安的小手,“三十后晌祭祖我会带宇儿来的,天冷,我们先回去了,宇儿,咱们走。”
李陈氏有一点说的没错,宇儿跟李二瘸子断了亲成了蓝怡的养子,但是他没有出李家家谱,还是李家的子孙,年关祭祖的确该参加。若是一直不去,被人抓住了把柄对宇儿以后的发展极为不利。
蓝怡带着宇儿就要拉过毛驴,李陈氏却不肯松手,得意洋洋地说道:“夫人,您可不能糊弄老婆子,先说下您住在哪,到了三十咱们亲自去接宇儿,就不劳烦您跑一趟了。您可别想带着宇儿跑了,咱们不知道您住哪,村里的里正一定知道,要是找不到宇儿,老婆子我就去找里正告状您拐带孩子。”
这还威胁上了?!蓝怡脸色一肃,不悦地看着李陈氏。
李陈氏没想到她一个小丫头落下脸来也有这样的气势,拉着毛驴往后躲了躲,小毛驴忍不住了,使劲一甩头,仰脖子叫了起来。
李陈氏一个不注意,被甩到地上,她怕被驴踩着,往后紧退两步,蹭了一裙子的污雪,十分狼狈。
蓝怡上前拉住小毛驴,把宇儿抱到驴背上,自己也踩着脚蹬子上了驴背,俯身看着李陈氏,“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一定带宇儿过来。若不来你尽管去找李里正,我记得,李里正不光是李家村的里正,还是李氏族长吧?他老人家自然晓得怎样找到我。”
李陈氏爬起来,见蓝怡和宇儿头也没回地骑着毛驴走了,“呸”地一声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心疼地拍拍旧裙,跑到坟头上把他们留下的酒坛子和祭品全用裙子兜住,快步走回村子。
宇儿被娘护在身前,抓住鞍子低着小脑袋不说话。
蓝怡单手抓着缰绳,给他紧了紧脖子上带的围巾。
“娘……”宇儿低声开口。
蓝怡用头蹭蹭他的小帽子,轻声应道:“嗯,娘在呢。”
难怪周卫极总喜欢低头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