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荣比春桃大两岁,今年已十七,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按照规矩,自然是先安排了大的再说小的。
王春荣和父亲被冤入狱之后订好的亲事也黄了,郑氏自儿子出来后就给他寻磨亲事,想挑户好人家的闺女,还没有着落。王春荣自己是不着急的,这两年多的经历让他成熟许多,将很多事情想的透彻,缘分的事情是求不来的。
他不是不想成亲,而是想寻一个像娘亲和妹妹一样的妻子,温柔体贴,当家中有难也不只会哭泣,恩师能擦干眼泪与家人一起承担,共度风雨。
蓝怡见话题转到王春荣身上,她也掺和道:“爹,娘,娶媳妇咱们不能只挑人家的家世和模样,主要是人好,孝顺,机灵。当然也得给大哥看过喜欢才行。”
王春荣没想到小妹会出说着这么一番话,未退下去的酒色又爬回脸上,浓了几分。
王承德一副有女万事足的表情,笑了起来,“桃儿真是长大了,晓得要挑对方的人品和性子。给荣儿娶回来的妻子能及得上你的一半,爹娘就知足了。”
郑氏嗔怒地斜丈夫一眼,“我看你跟着桃儿一起嫁到周家去算了!”
王承德呵呵直笑,“这倒也是个法子。不过,还是等卫极过来提亲时咱们提提入赘的事情吧。他父母双逝,不若留在梅县这边,咱们也好有个照应。”
蓝怡知道周卫极不会同意的,北沟村才是他的家,蓝怡也想回北沟村。
若是能带着王承德一家回去就好了。
蓝怡半玩笑地说道:“爹,不若咱们去求老夫人给咱们全家脱去奴籍,爹娘跟我一起回北沟村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王承德见妻子儿女都期翼地地看着自己,还是摇了摇头:“桃儿,现在不成。老夫人待咱家不薄,现在她老人家支撑着大房,文轩少爷年纪又小,我怎能走呢。”
蓝怡一笑。爹爹不会走她自然知道,但是爹爹说的是“现在不成”。而不是“不成”,也就是说他也有这样的想法,这就好办了,有希望总是好事。
郑氏和王春荣自然也听了出来,相视一笑,屋内的气氛更融洽了几分,一家人小声地说着将来的日子。
王家院墙外阴影处。周卫极靠墙而立,静待刀无锋出现。
周卫极了解他,他既然答应了要保护蓝怡母子就不会不归。
果然,刀无锋在亥时归来,周卫极隐住身形看着刀无锋进入院中。
因着王春荣酒劲未过,今夜刀无锋守前半夜,王春荣守后半夜。待一家人安歇后,周卫极从阴影处现身出来,跳进院内。刀无锋平静地看着他,二人跃身到房顶上。
“恭喜周郎将,觅得佳偶。”刀无锋听王春荣说了。王承德已同意周卫极与春桃的亲事。
而他自己,终究是晚了半步。
月色之下。刀无锋那双平静无波的双眼周卫极看的清清楚楚,上次他出现这样的眼神,还是在他发现母亲悬梁自尽之时。
当时刀无锋平静地解下母亲脖上的绳子,平静地将她安葬。当众人都以为他已无事之时,他却在一夜之间杀了几十号人,将他们的尸体用绳索勒颈悬于房梁之上。边关守将大怒,悬赏缉拿于他,刀无锋却在天罗地网中失去踪迹,没想到再见却是在这里。
“恩。成亲之时若是得空,便过来喝杯酒。咱们兄弟几年不见真当坐下来好好喝几杯。”周卫极撩长袍,坐在房顶之上。
刀无锋神色微怔,也转身坐下。
两人背靠背坐着,这样能观察四周的动静,又能保护自己背后不被敌人袭击,是他们在军营守夜之时常用的坐法。相互依靠,相互取暖,是肝胆相照、同生共死的兄弟才会有的姿势。
“没想到你真的还认我这个兄弟。”刀无锋语气中有几多感慨,“多谢二哥,未知会衙门前来捉拿我。”
一家家的灯火相续熄灭,天上的星光显得更加明亮,似乎真的回到了从前一般。
周卫极长出一口气,“你既然这般坦然回来,就是料定了我不会捉拿于你。我现在该叫你什么?赵无锋、耶律无锋、还是刀无锋?”
“我现在只想做刀无锋。”三个姓氏,对他来说有怀念,有屈辱,有血污,现在的他只想忘却前事,平静生活。
周卫极点头,“能放下也好,刀无锋是个好名字。怎得会被抓进梅县大牢里去了?”
刀无锋呵呵一下,自嘲说道,“闲来无事,小弟到山里转悠两圈,猎了只畜生到这里换银子,却与人争执起来被抓了去。我想着在牢里待几年也不错,起码有吃有喝有屋睡觉。二哥,这两年朝廷越发有人味了,给犯人吃的饭菜也算能入口,冬日里发棉衣御寒,病了请郎中,房顶破了还给修补呢。”
王春荣若是听到刀无锋也会说笑着讲这么一长串的话,定会惊掉下巴。
刀无锋说的是事实,但是周卫极做捕快自然知道,朝廷恩养百姓,犯罪之人也要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能不把他们当人看。但是这些条件也得牢中的犯人家属能交得起银子才成,刀无锋孤身一人,哪里来的银子!
但是刀无锋既然这么说,周卫极也就笑着点头,“兄弟们寻了你几年,没想到你倒好,躲到这里找清闲。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