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程茵和姜菱怕她“情伤未愈”赶来陪她之外,来的最多的便是父皇从前的旧部。
那些人自己不好过来,便派了夫人或是胞妹前来。
多是以过来人的口气劝合,千万莫要冲动和离。
当年谢纾要同明仪成亲,最高兴的莫过于这群自父皇死后家族日渐式微的老臣。改朝换代,摄政王强势,借着她与谢纾的婚事,重新融入朝局。
他们不希望看见明仪与谢纾分开,这于他们而言是弊大于利之事。
“谁不是这么过啊?离了摄政王未必过得比从前舒坦。”
的确,谢纾足够优秀,也足够依靠。京中为利而合的联姻比比皆是,凑合凑合便过了一辈子的不在少数。
她和谢纾似乎也能那么“凑合”着过一辈子。
起初明仪只是悄悄将谢纾藏在心里,渐渐地开始想成为他的心上人,成亲后,又贪心地想占据他整颗心。
这份贪心似乎过于出格。
可她不甘心永远得不到谢纾的心,就这样和他将就一辈子。
*
三日后,宫宴之上。
虽不知摄政王为何忽然要办宫宴,但他亲设的宴席,无人不给面子,京中有头脸的官员贵眷皆悉数到场。
唯独缺了长公主。
联想到二人之前的传闻,众人也见惯不怪。
只瞧着摄政王似乎脸色异常阴沉,眼底青灰一片。
乘风去长公主府送了不止一次请帖,还托云莺看在从前的情分上,定要将请帖送到殿下手中。
云莺应下了,想来这请帖殿下是知晓的。
这场宫宴,摄政王是刻意为殿下而设。
可殿下没来,大约是不想看见摄政王,刻意回避了这场宫宴。
明明是夏日,可摄政王周遭却似冰封万里般凝滞。谁也不敢接近。连乘风也只站在一旁不语。
却有人不怕死,递了杯素酒给谢纾,一副“我懂你”的样子。
程茵和姜菱都是程之衍身旁最近之人,他自是知晓明仪和谢纾两人各种曲折之事的。
“你上回想遣我去蜀中,是不想同殿下分开吧。”程之衍敬了谢纾一杯素酒,捏着杯盏在桌上轻敲了几下,斜了谢纾一眼,“幼稚。”
谢纾:“……”
“今日设宴又是为何?”程之衍轻嗤,“别告诉我,你绕这么大一圈子,就是为了见她一面。”
“更幼稚。”
谢纾轻轻哂笑了声,垂首望了眼杯中素酒,一饮而尽。
“谨臣。”程之衍与谢纾相识多年,交情匪浅,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他皆是直呼谢纾表字。
谢纾:“你想说什么?”
“原本裴景先留任一事,你多留点心,就不会闹成现下这般。明明有条大路,你非往死胡同里走。你做什么非要这般迂回曲折扭扭捏捏?”程之衍反问,“向殿下低头很难吗?”
程之衍口吻揶揄:“你连身都献了,还差低头吗?”
献身?
谢纾朝他冷笑:“污言秽语什么?”
“不是吗?”程之衍放下手中酒盏,“你不要忘了,当初的春宵度只有一杯。喝了春宵度的人是她,不是你。”
“你清醒的很。”
“谨臣,没人逼你,你自愿的。”
“当年你为何急着出征西北?为了谁,你心里明白。”
谢纾低眸不语。
程之衍说完,起身道:“你干坐在这也于事无补,早些回去吧。”
回去做些有用的。
谢纾眉间略带微醺的醉意,饮下最后一杯素酒,放下酒杯起身。
宫宴尚在继续,高台之上舞乐不断。
谢纾与程之衍离席而去,出了麟德殿,走在太液池旁宫道上。
舞乐之声渐渐远去,太液池旁花园林立,亭台楼阁,宫道迂回曲折,离出宫门还有一段距离。
花园假山旁传来几声娇笑,似有几位女眷在那处醒酒。
谢纾正欲绕道而行,却听那几位女眷说道:“崔姐姐如今可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再瞧瞧公主府那位。”
“不是说和夫君恩爱得很吗?结果就这。打肿脸非要充胖子。你是没看见,那日在英国公府清凉宴上,她脸有多难看,就差哭出声了吧。”
“嘘,可别说了,小心她一生气,再让你背五百遍佛经。”
“怕什么,她今日有不在,这就只有我们。”
那女眷刚说完这句话,一抬眸陡然看见前边有两道身影,走近瞧清是谢纾之后,忙不迭跪下求饶:“臣女酒醉一时口不择言,王爷恕罪。”
嘴上这么说,心却想着,虽说她是出言不逊,冲撞了长公主。只如今朝廷正欲笼络自家父亲,况且摄政王本就与长公主不合,倒也不至于为了个和自己不合的,失去大好助力。最多也就被罚禁足几个月,还能怎样?
却听谢纾道:“恕罪?”
“我恐怕没这么大度。容许他人随意冒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