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道男声响起来,“大夫,那怎么办?他那么年轻,真是太可惜了,把他送到县里大医院还能不能治?”
大夫抬了抬自己的眼镜框,微微一笑,“这么远这么难走的路,不该死也能颠死了,另外,就算是自治区的大医院,也不会有比我医术高超的医生,阿兄,不如看看,世上能不能有奇迹发生。”
扑通——
“姐姐。”
“姐姐,你没事吧?”
声音将两个男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微微蹙眉,“瞧,这个没事的醒了。”
颜予漾开口,艰难晦涩的问道,“他在哪里?”
白大褂大夫指了指对面的房间。
颜予漾爬起来,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靠近过去。
她终于看到了梁牧川。
他趴在一张小小的床上,被子只盖住了腰下,右边的肩膀和右边的腰腹后部,贴了巴掌大的纱布,底下是两个已经发脓溃烂的枪口。
颜予漾嘴一撇,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梁牧川……”
白大褂悠哉悠哉的站在门口,“哭太早了,他还没死。”
身后的村长一言难尽的轻轻的戳了一下白大褂,“穆医生,咱们先出去吧。”
穆医生无声的笑了笑。
双手插在白大褂几年,头也不回的朝着对面走去。
村长看着穆医生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穆医生,年纪不大,怪癖挺多,比如常年白白净净的白大褂,一点污渍都没有,比如一张……很厉害的嘴巴,不分场合就给扎心,再比如医术高明却选择窝在他们聚居的荒山野岭的小诊所,让人捉摸不透。
颜予漾坐在病床旁边。
双手紧紧握住梁牧川的手,“梁牧川,你快点醒过来,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你在吓唬我对不对?”
不是说好了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醒过来,那个人一定要是梁牧川吗?怎么没人听她的……
“水……”
“水?好好,我听到了,梁牧川,我给你倒水。”
他说话了,只有一个字,也足够颜予漾惊喜,就像是旱了几年的土地,终于迎来了一滴甘霖。
就算只有一滴。
也意味着有希望。
颜予漾手脚不利落的倒了杯水,送到梁牧川的嘴边,可他怎么喝?
她思索瞬间,便喝了口水,含在嘴巴里,对着梁牧川因为高烧到皲裂的唇瓣吻上去,她动作轻柔的撬开了他的唇,紧紧的贴着,把水一点点的渡进去,虽然洒出来一半还要多,但是颜予漾明显看到了他喉结在滚动,是吞咽的动作。
颜予漾立刻继续喂他。
穆医生走到门口,看到这一幕,狠狠的皱了皱眉头,颇有一种伤风败俗写在脸上,盯着两人几秒钟,不知道是因为非礼勿视,还是索然无味,兴致缺缺的转身离开。
过了半小时。
穆医生拿着酒精和棉球走过来,动作熟练的给梁牧川换了药,然后把酒精放在柜子上,交代颜予漾要用酒精给他擦拭身子,配合药物进行物理降温。
颜予漾声音沙哑,迫不及待的问道,“刚刚他要水喝了,是不是快要醒了?是不是说明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穆医生摘下自己的一次性白手套,冷静自持的说道,“也可能是回光返照。”
颜予漾:“……”
她给梁牧川用酒精擦了身子,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梁牧川,我知道你可以听到我说话,我跟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情吧,你一定要好好听,等你醒过来,要给我一万字的听后感。”
颜予漾拉着他的手指,“我还没出生,我爸爸就去世了,我成了遗腹子,你是不是也很好奇颜夫人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会在一个穷的响叮当的家庭生下一个遗腹子?我也很好奇,后来我想可能她对我爸爸真的有感情,可能是我奶奶跪下求她,可能那时候的颜夫人还没有被富贵迷了眼睛……”
深吸一口气,颜予漾抬起手指拭去眼泪,“后来,我三岁了,颜夫人就开始夜不归家,偶尔回来也是和不认识的叔叔一起,镇子上开始出现了流言蜚语,有人说颜夫人在外面做不正当的职业,有人说颜夫人在外面给别人当了情妇,我四岁的时候,颜夫人心血来潮,带我去听了一场音乐会,她那天穿的隆重,很开心,而且专门很耐心的跟我介绍了一种叫做小提琴的乐器,她问我喜欢吗?
你不知道,她在等待我的回答的时候,眼睛里面是有星星闪烁的,我便知道妈妈喜欢,那我也乖乖的点头说喜欢,颜夫人更加高兴了,当天就带我报名了小提琴班,因为小提琴班在江宁,我不得不告别了奶奶去江宁跟着她生活。
起初,每天晚上她都要我给她表演在兴趣班学到了什么,即便很难听,她也乐此不疲,后来我可以独自拉一首曼妙的音乐了,而我蓦然发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要求我给她表演了,而下一次给她表演,是她和一位叔叔的结婚典礼。
这场婚姻大概维持了半年之久,颜夫人就离婚了,三个月后,颜夫人和贺军再婚,贺叔叔是我唯一觉得像爸爸的叔叔,我也叫他爸爸,他对我很好,他还陪我一起练琴,一起散步,爸爸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