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奉壹微微一愣,却又释怀。自打姝儿贵为福乐公主以后,处处受限,根本不敢登颜府,生怕被胜徳皇后和丞相府的人抓去把柄。
如今朝中政变刚结束不久,政局动荡,如此贸然前来,也只能是有紧急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颜奉壹顿时严肃了起来,正襟危坐,问道:“你说,可是有什么父亲帮得上的。”
“如今帝后昏迷不醒,胡太医说着是因着那碳火的缘故,还得昏迷着些时日,好在命暂且保住了。”颜静姝目光微垂,她的到来阻止了她的计划,这可能是胜德皇后没想到的。
颜奉壹听到这里,心知此事关系到武和帝,不由得提起心神来。
“只是父亲,如今太子摄政,胜徳皇后此番举动,不过是想借太子势力轻饶丞相府。”颜静姝的目光幽暗,眼中带着坚定的神色,今夜烛火微微,倒映她的面容越发坚毅,“若是丞相府未能解决干净,只怕日后卷土重来。如今他们已经对女儿和颜府下手,只怕日后还有打击报复的时候。”
颜奉壹听到这话,心中一惊,他自以为太子会处置丞相府,便可安心带着一家老小会姑苏养老去。若是真的像姝儿所说,武和帝昏迷甚至驾崩,必然由太子全程负责处理丞相府。
丞相和太子可是外祖父和外孙的关系,更不提为了扶持傀儡皇帝,他们从中替太子筹谋不少,只怕太子确实有感情。
“可这,他们虽替太子着想过,但到底想把他当成傀儡,或许太子……”颜奉壹犹豫了一下,毕竟是想弑君夺权,只怕太子也没那么容易心软,“能妥善处置也未可知?”
颜静姝摇了摇头,如今武和帝还有多久才能清醒过来,胡太医也说不准,胜徳皇后有心筹谋此事,必然也是有一定的信心。
若是从前也就罢了,只是如今她不想再心软了,她想复仇。
想到这里,颜静姝的面色越发冷静,她看着一脸犹豫的父亲,心知父亲一向心软求和,要想完成此事,必然要叫父亲心狠些,便反问道:“父亲可是想过,太子本可以立即处置丞相府,那么多臣子上书,他却置若罔闻,借着等皇上亲自处置为由,迟迟拖了这样久,究竟是何缘故?”
“父亲又可是想过,哪怕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几率,父皇再也醒不过来,而太子又一时心软,丞相府侥幸逃脱,他们焉能放过我们?”
“您以商人身份,为父皇暗中筹备、招兵买马,以至于太子察觉问题,丞相府失利……如此种种,父亲当真觉得他们不会记恨?”
颜静姝讲到这里,看着一脸震惊和痛苦的父亲,她决定一定要让父亲想得清楚,便接着道:“其他臣子也就罢了,他们在京城多年为官为臣,势力雄厚,自成党派。咱们颜府在京城并无势力,也不曾抱团,若他们真要报复,宁远侯府难道不是最好的靶子?”
听着颜静姝把暗藏的威胁一一说出,颜奉壹脸上的忧愁更加浓烈,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可他在指望着武和帝,如今武和帝昏迷不醒,朝廷动荡,他又能作何。
但姝儿这么一说,他不可能不动容。
如今颜府一家老小都依靠着他。母亲年迈,妻子又刚有了孩子,姝儿当上公主后刚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亲生女儿也刚找了回来……如此种种,本以为是拨开云雾见月明,若是真被毁了,那这些年的奔波到底是为了什么!
眼看着父亲的神色有些松动,颜静姝自知要抓紧时间接着说清利弊,她心下不忍,要让父亲做这样的抉择,可为了保住颜府,保住一切,不得不这样。
她心中百般难受,不由得眨了眨眼,睫毛扑闪,如同正欲起飞的蝶,在烛光下倒映出影子来。
“自姝儿进宫以来,胜徳皇后百般算计,甚至还不惜算计母亲和彩如。若非丞相府和胜徳皇后,大伯又何苦颠沛流离,入赘顾家,乃至被屠满门?若不是彩如命大,只怕……”颜静姝讲到这里,面上更有悲痛之色,她不惜把内心最痛苦的一部分掏出来,也要说动父亲主动出击。
她一直不敢承认,大伯颜奉贤的死,她心有愧疚,哪怕她一直不让自己去想。
颜奉壹回想起兄长的结局和母亲听到兄长被屠杀后的晕厥,他不由得一愣,原来他从前一直在忍。
若是丞相府再有死灰复燃之时,怕不是仇报不了,还要搭上那一家子!
颜奉壹缓缓闭上了眼睛,痛苦的神色在他脸上呈现,这个男人背负了太多,本来一个稳定的商户之家,亲弟弟算计不说,还涉政到了如此地步。
“父亲,咱们躲不掉的。若不主动出击,丞相府所有翻身之时,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颜静姝讲着讲着,眼圈早已经红了起来,她斗得太累了,明明自己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可这样的日子不能再持续下去了。
因此,她必须要终结这个循环。
“姝儿知道,父亲从前教导姝儿要善良,莫对他人起心思,可如今却落得被步步紧逼到悬崖口的下场!”颜静姝的面色开始变得冷冽,她的眼中带着痛苦的神色,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颜奉壹的面前,“他们做的任意一件事情,都是将我们置于死地啊,父亲!”
颜静姝的声音本是绵软,可如今说这些话的时候,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