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霁。
由于昨晚被雨水冲刷了一夜,天空都变得明亮万分,空气中草木清香随处可闻。
徐禅儿正坐在前往毛竹县至竹乡的普通客运车内,她侧头看向窗外,沿途随处可见,都是茂盛的竹林;等汽车行到高处,眼睛往下看的时候,就看看到连绵不绝的竹海。
每当大风来袭,竹海就随风一边倒,风过去,它们又竖起来,之后又迎接下一波风雨来袭,但它们却始终屹立不倒。
此情此景,她突然就想起了郑板桥的两首诗来。
其一: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崖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其二:秋风昨夜渡潇湘,触石穿林惯作狂。唯有竹枝浑不怕,挺然相斗一千场。
想到昨夜的大雨,似乎第二首诗更加应景一些。就在徐禅儿沉浸在思绪中之时,汽车到达目的地了,售票员朝车内喊道:“竹乡镇到了,到站的乘客赶紧下车,免得坐过站!”
徐禅儿连忙站起来招招手,表示自己要下。然后,她快速的拿上自己的行李上了车,第一时间便是找了一家旅馆入住,然后放置行李。其实,她昨天下午就到达了毛竹县城。
在县城住了一晚后,今早乘坐最早一班车前往县城下辖的竹乡——徐家几辈人都生活在这个乡镇,只是多数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后来也在外面安了家,一般很少回来了。
这是普遍现象。
徐禅儿的父亲和叔叔便是如此。
所以即便这边还有徐家的亲戚,但她都不熟,甚至都不认识,自然不可能去打扰人家。随后,徐禅儿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去街上买了香烛和纸钱以及一些供品,顺便还买了一个竹编的篮子,把所有东西装上后,然后跟当地人打听他们墓地的具体位置。
她问了当地一个老人。
“你是问徐新茂和他老婆的墓地?那简单,沿着前面那条路一直往前面走,大概有两公里吧!坟墓修得最好那两个,就是他们了!不过可惜啊,两个人年纪轻轻的!
你到了肯定认得出来。那是当年他老弟喊人给修的,我们当时也帮忙出了工,那坟地占地大,下面还铺了砖!
我跟你讲,十几年前可不兴这个,咱农村人可不是这么弄的!只有十几辈以前的老祖宗才有的待遇,我跟你讲......”
老人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徐禅儿脸色不对,并且后者也快速的向他道了谢,他也不好再问了。
“么晓得是哪屋的!”
老人兀自嘀咕了一句,然后看着徐禅儿往墓地的方向走。
......
由于之前下过雨,加上乡镇的道路有些是没有铺水泥的,所以徐禅儿走得有些艰难,没多久鞋上就沾上了泥土,就连裤子上也一样,不过现在她也不在乎这些了。
——我真不孝啊!
徐禅儿心情沉重,这么多年没有来看望父母不说,还忘记了他们,甚至连他们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乡间小道看不到尽头,却总有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只是当徐禅儿看到那两座坟茔时,却发现两座墓碑之间站了一个人,看背影应该是个微胖的老太太,衣着简单,背脊挺直,只是头发花白已过大半。
“这是谁?”
徐禅儿心中有些猜测,却怕认错了,所以脚步不停的朝两座坟茔走去,直至看到左边的墓碑正文写道:“显考讳徐公新茂大人之墓”,抬头则写明一生功绩和生卒年月,落款是孝女:徐禅儿。
正文最上面,甚至还有一张罕见的照片。
照片中的年轻人笑容灿烂,只一眼便觉得有股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年轻时的爸爸,比叔叔俊俏太多了!
【原来,这就是爸爸啊!】
这一刻,徐禅儿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他的爸爸这么俊朗,她怎么会忘了他,还一忘就那么多年!
太不应该了!
徐禅儿自责不已,眼眶突然就红了,她颤抖着伸手想碰碰照片上的人脸,却不想旁边的老人终于发现了她,直接大着嗓门用土话问道:“你是那个啦?嫩子(为什么)在章(这)?你找错地方了吧?”
徐禅儿一愣。
看向声音来源,原来之前站在墓碑前的老人已经转过身来,她大约七十岁上下了,长得慈眉善目,脸蛋圆圆的,双眸有些浑浊却依然清澈,这时候正好奇的看着她。
“嫩子了,你嫩嗯不讲话?”老太太看她一直盯着自己发呆,不由好笑,解释道:“章凯(这里)是徐家的墓,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吧?你要找哪个,把名字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这是奶奶吗?
徐禅儿听得有些迷糊,不过大部分还是听懂了,张张嘴就突然想起,之前因为情绪波动大,她把纸笔落在之前问路的老人那了。
不过在老太太再次询问之前,她上前站到父亲墓碑旁边,然后伸手指了指落款自己名字的地方,再拍拍自己胸膛,然后期待的看着她。
“你是虫虫!不,是禅儿?!”
老太太回味了一下,明白她在告诉自己是谁后,声音陡然颤抖起来,她不敢置信的上前一步抓住她的两个肩膀,眼中充满了喜悦之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