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亦揉着腰站起来,还没站稳,墙那头传来哼哧哼哧爬墙的声音,紧接着,一颗怒气冲冲的脑袋从墙头冒了出来。
是把他踹下来那小孩。
圆眼睛喷着火,像只被抢了粮的小野猫。
田橙两条腿扑腾着爬上墙,正要兴师问罪,下一秒,身后传来一声怒喝,“翻墙逃学那个!你哪个班的!”
田橙灵魂凝固。
糟!是铁面阎罗!
顾时亦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食指中指一并,帅气地在眉梢一划,“祝你好运啊小朋友!”
说完,就往墙后的胡同外跑去。
阳光肆意在男生修长的背影上跳跃,校服灌满了风,几片月季花瓣打着旋儿飞舞起来。
顾时亦一边奔跑一边回过头看他,笑容灿烂地刺眼。
田橙撇着嘴,心酸又委屈。
他好好看啊。
像第一次相遇时那么好看。
脚腕被人揪住,田橙悻悻地落地,和外号“铁面阎罗”的教导主任兼班主任龚喜面对面站好,恭喜一搓脑门,“哟,是你啊,翻墙是吧,一千字检查,周一当众念!”
田橙:“可是刚刚……”
龚喜冷漠,“一千五。”
田橙:“可是!”
龚喜,“两千。”
田橙攥着拳,气咻咻地跑了。
……
坏蛋坏蛋坏蛋坏蛋坏蛋!再好看也是个坏蛋!顾时亦是个大坏蛋!
午休时间刚过,同学正三三两两地喝水聊天,田橙红着眼冲回教室,在倒数第一排靠窗座位坐下,委屈地趴在桌上,毛绒绒的脑袋扎进臂弯里,自闭了!
几分钟后,身边座位的椅子咔哒一响,几个声音远远近近地传来,“班长,回来啦!”
“班长好久没见你啦!”
“……那是你新同桌,前几天刚转过来的,你们还没见过面呢吧。”
“哦,”熟悉地、欠揍地声音在身边响起,“睡觉呢,你们小声点。”
一句话,周围的杂音立刻小了很多。
这声音好熟。
田橙耳尖一动,倏地睁开眼睛。
阳光有些晃眼,顾时亦站起来,上半身越过田橙去拉窗帘,可就在同一时间,趴在桌上的田橙忽然猛地用力抬起头来!
“啊!”
“靠!”
两声惨叫同时传来,田橙抓着自己缠在顾时亦短袖扣子上的一缕头发,“你!你干嘛!”
顾时亦,“你突然抬头干嘛!靠,飞姐来了!”
田橙,“你别动!!!”
飞姐是他们英语老师,顾时亦急中生智地抱着田橙的脑袋坐下,田橙哎呦一声,细软腰肢弯出不可思议的弧度,身子横斜过去,整张脸埋在顾时亦胸前,无声地瞪圆了眼睛。
顾时亦抱住田橙的肩膀和脑袋,抱婴儿似的把人搂在怀里。
真软。
皮肤软,腰也软。
小小的一只,像抱着只猫似的。
“剪子剪子!”前排的同学递过来手工剪刀,顾时亦咔嚓咔嚓了两声,小声说,“那我剪啦。”
田橙瞪圆了眼睛,无声地凝视着顾时亦欠揍的脸,发出灵魂的拷问。
不然呢?
顾时亦轻笑了笑,咔嚓一剪子,将田橙勾在衣服上的那缕头发剪断。
田橙垮着小脸坐起来,耳尖红地滴血,攥紧拳头,牙齿咬地咯吱咯吱响。
圆眼睛怒火喷涌,凶萌凶萌的,脑袋正中央,一缕因为被简短而失控的头发冉冉翘起,可爱的有点犯规。
顾时亦揉着戴护腕的右臂,笑地整张桌子都在抖。
“你完了,”田橙格外认真,一字一句地说,“不共戴天!”
小本本第一页,盖戳!盖鲜红鲜红的小戳戳!
田橙气鼓鼓地抱出个皮卡丘抱枕,吧唧往上一趴,自闭了。
然而刚自闭了几秒钟,田橙气咻咻的呼吸声变了节奏。
秒睡了。
顾时亦凝视着田橙后脑勺上圆乎乎的发旋儿,慢条斯理地打开课本,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这是哪来的小朋友。
怪……怪可爱的。
运河附中本来就不是什么重点中学,他们班也成绩不好,是差生班,全班第一的顾时亦连全校前二十都排不进去,最后一排向来又是三不管地带,田橙毫无心理负担地睡觉,顾时亦打开书,一页一页地翻着自己耽搁了几天的内容,中间自习的时候,飞姐走下来,将几页教案复印件交给他,“这几天的课,赶紧补起来。”
顾时亦接过教案笑了笑,“飞姐瘦了。”
“出息。”飞姐白了他一眼,“不舒服的话就趴着睡一会,晚上带你小食堂?”
小食堂是教职工食堂,菜市都是酒店水准,价格高,菜式比学生食堂丰盛了八百倍。
知道飞姐这是要给他开小灶,顾时亦眸光一顿,敏感地将戴着护腕的右臂垂到桌子下藏起来,“不用。”
飞姐抿了抿唇,也没再劝。
下课铃响,田橙保持趴在软绵绵睡枕上的姿势不动,闭着眼睛在桌柜里摸出一瓶养乐多,熟练地用牙齿和舌头撕掉封口,咕咚咕咚一口气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