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学堂的大厅。
黄有才全身缠满了白色的纱布,如同个白色的蚕蛹,一动也不动弹地躺在担架上。
像是个全身瘫痪一般,颤抖着声音叫唤,“……娘……疼……娘……好疼……”
“我可怜的儿啊,哪个歹毒的人呐,竟然把你打成这般模样?”
“若我知晓了是谁,定然要打烂了她的脸,再要了她的贱命。”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欺负到了我黄家人的头上……”
不是只伤了腿吗……
医正也说腿并未伤及筋骨,养十天半个月淤青都能没了。
这是故意绑成这副模样?
赖上别人了。
有知情人不齿地看向那担架上的瘫痪以及那叫唤个不停的黄夫人。
有女学官端了茶来,好心劝慰,“黄夫人不要着急……”
没曾想更是招了黄夫人的怒火。
“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着急,你们院首呢,我儿在你们鹤林书院受了如此重的伤,他怎么连个面都不露?”
“你们这些人,养着你们都是平日只知道吃吗,纵得那粗蛮无礼之人将我儿伤成这样?”
还未进门,沈含娇隔得老远就听到了这噼里啪啦的一阵连珠炮。
她转身再次交代,“荆荆啊,你等会儿就站在我身后,不要说话,不要动手。”
你说话太气人了,出手太暴力了。
还是待为娘来替你掰扯吧。
屋子内的吵嚷仍在继续。
原本好心劝慰的女学官闻言也是面色一冷。
顿时连茶也不端了,直接将手中的托盘搁在了自己的面前。
“黄夫人,此事有因有果,是贵公子挑衅在先……”
尉迟学官本来尚觉得院首有些莫名其妙地偏袒那两名女子,不准备说话。
此刻有人这般说自己的同僚,当即就忍不住了。
“什么挑衅?谁挑衅了?我儿素来谦和,从不惹事生非。哪个红口白牙的就敢胡乱掰扯,出来!”
“许多学子亲耳听见,贵公子出言侮辱别人。”
“你——”
“夫人,你且坐下来歇歇——”
坐着喝茶的黄有山看不惯她这么闹,忍不住劝道。
“坐什么坐,也就你悠闲,早早就舒服地坐着,像看戏似的,看我一个人上蹿下跳地同他们争执,为咱儿子讨公道。才儿可是你儿子,有你这么为人父的吗?”
“孰是孰非如何处置,可以慢慢商量,你这般在鹤林书院闹实在失了气度,让旁人看了也是笑话。”
黄有山起身去拉她。
“谁敢笑话我?!”
黄夫人是个凶悍的,当下就一甩袖子转了身。“你是做官的,顾忌自己的名声,不想管咱儿子的死活就闭嘴。”
“夫人,我没说不管有才……”
没想到这泼妇这般下他的脸,黄有山胖胖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阴郁,但却转瞬即逝,片刻后他尴尬地笑了笑,便重新又是那副好脾气好说话的模样。
“这怎么先吵起来了?”
沈含娇在外头站了会儿,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后,这才大跨步悠闲地迈进了前厅。
看在黄家人的眼里,赫然就是一副打了人死不悔改的模样。
“你就是那打了我儿子的小妖精?”
黄夫人瞪着一双眼睛,双目喷火,恨不得当场吃了她。
沈含娇素来都是被夸天真可爱。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新鲜词儿。
当时心里一乐,嘴角就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还敢笑?!
“你打了人,还敢笑?!”
“我就是看着黄公子伤了腿,医正却把他的脑袋也给包好了,实在是贴心。”
混账!黄夫人气得连茶杯都甩了,“尉迟学官,这行凶之人如此嚣张,你们鹤林书院竟还纵着她,我一定要如实告诉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皇宫?
沈含娇眼睛蓦然一亮。
尉迟学官看了堂下的沈含娇一眼。
“这等小事,何必要惊动贵妃娘娘。”
黄家蒸蒸日上,黄夫人如此跋扈行事,也皆是因为她母家的小妹是当今最为得宠的嘉贵妃。
后宫虽然不得干政。
但是倘若吹吹枕边风,只怕圣上就得让院首进宫去喝茶了。
沈含娇这般护着沈晶晶,倒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此事闹大了对她二人都没有好处。
黄夫人闻言得意一笑,装出一副都是你们逼我的样子。
“我也不想惊动,但是你们鹤林书院如此袒护恶人,我没了法子,只得求贵妃娘娘替我们讨回公道。”
“黄有才其心不正,满口污言秽语,比市井小人,流氓瘪三还不如,本姑娘此番不过是教他做人!你就是告诉当今皇上,你也是理亏。”
“放肆。”黄夫人哪里听得有人如此污蔑她儿子,当即就一拍桌子,“来人,给我按住她,我要撕烂她的嘴。”
“呃……呃……”
突然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黄夫人忙侧头,看向她可怜的儿子。
“才儿,娘在,娘在,你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