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至午后。
沈含娇便被请到了方才所在的偏厅。
“婆婆,人带来了。”
那黑衣小哥恭敬地推开门,让沈含娇进去。
屋内人不多,那位妙婆婆和老张坐在上位,下边站着肖三和肖四。
“妙婆婆,张伯。”
沈含娇客气地打完招呼,没听到回应,她也不恼,就自顾自地一掀衣袍坐下。
她没恼,有人反倒是先恼了。
“你这贱人,主子喊你一声母亲,你真当你是我们的主子了不成?”
肖三本就恨她恨得牙痒痒,见此率先骂了出来。
“我倒是不敢做你的主子,只是,方才不知道是谁喊了我一声老夫人。”
她素来有仇必报,吃软不吃硬,当下迅速就讥讽了回去。
“你――”
有拔剑声起,却戛然而止。
妙婆婆一声轻咳,让人拦住肖三。
“沈姑娘,你的心思我也了解,起初你安分了两日,眼下此番猖狂,不过是仗着主子护着你!”
她边说边起了身,目光凌厉地在坐着的沈含娇身上扫了个来回,“你可知道我们是谁?或者说主子是谁?”
“沈含娇,年十六,丁酉月庚戌日己巳时生人,承恩伯沈重山独女,然一岁时,被掳至黑风寨,一年前才回京。承恩伯和其夫人得归爱女,对你很是疼惜。但是你性子欢脱,老是女扮男装四处闯祸打架,沈重山这才将你送到了鹤林书院。”
肖四一口气说完沈含娇的生平,却见她眼皮子都不动一下,不免有些疑惑。
沈含娇单腿跨在了旁边椅子的横杠上,坐姿带了一些霸气与混不吝,她摊了摊手,“你们势力大,这天子极为看重的鹤林书院都听你们的,把我查得一清二楚不稀奇。”
“谁说鹤林书院听我们的?!”
沈含娇咧嘴一笑,正视着肖三,“没人说,本来是怀疑,你这一激动,我就确定了。”
一波乍起,厅内顿时寂静。
肖三懊恼而愤怒地握紧手中的剑。
“你是由我猜到了这一层吧?”
老张突然道,眸光隐隐变得复杂。
沈含娇恭敬地给老张竖起了大拇指。
“老先生就是精明老辣,大火那日,你的出现,最是奇怪。再说了,你这般气质出众,谈吐不凡,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一阵噼里啪啦的马屁迎头而下,但是老张却并不想接。
他只冷冷地看着这个坐在他们面前挑衅的年轻丫头。
沈含娇一脸微笑。
那个诡异的杀人夜,所有人的出现都有目的。
孟荆为杀人放火,那群黑衣人为杀人,她,误打误撞目睹行凶。
那么,这个老张呢?
当时并不清楚。
但是如今,再回头看,一切便能说得通了。
再则,换一个角度看。
傅鸢,堂堂一国太后,被秘密地囚禁在了鹤林书院的某处废弃的偏院。
所囚之地在此,所亡之地偏偏也在于此。
更有甚者,有人半夜三更入院杀人。
却无人知晓。
还偏偏是你这个手下寻了过来。
若说书院没有你们的势力。
可能么?
但是这些不能说,她也不会说。
一来稍稍说出一些,让他们知晓她并不是个任劳任怨,由着摆布的京中贵女就够了。二来,说多错多,他们并不知晓她蹲在那房中,听到了某些不该听到的皇室秘闻,她才不会傻到自己说出来。
“没想到沈重山的女儿倒生了个好女儿,沈姑娘,要知道傻人有傻福,聪明人一般都活不长。”
妙婆婆眸中露出精光,意有所指地看着面前挑衅的女子。
“聪不聪明你们不都是想杀我吗?只怕早就恨不得吃我的肉了吧,对吧,肖三?”
肖三:“……”
“姑娘既然知晓,就当谨慎从事,不要得寸进尺,更不应借着主子故意挑战我们的底线。”
“我如何得寸进尺了?我并不知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说的什么傅鸢我也不认识,我只是无辜被牵连其中。至于你们呢?一口一个贱人,数十双眼睛日夜盯着我,恨不得直接砍了我?”
沈含娇一脸讥讽,“怎么,你们要杀我,我还得忍气吞声,乖乖把脖子洗干净了递上去?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自古以来,便是谁有权势,谁有本事,他说的就是道理。”
妙婆婆年轻的面庞上挂上笑容,像是在嘲笑初生牛犊子的天真,“沈姑娘,我们既然知晓你们的身份还敢拘着你,那便证明我们的权势在沈家之上。你是个聪明人,该如何,不必我说了吧?”
她看着沈含娇,笑容越发深了,“只要你听我们的话——”
“我生性凉薄,回沈家不过一年,你凭什么以为——”
沈含娇声音平淡,面上不动声色,隐在袖中的手却悄悄握紧,
“那加上黑风寨全寨两百三十七人的性命呢?你好像与他们关系挺好。”
妙婆婆轻笑,笑容迷人,但却像是隐在暗处的美女蛇悄悄地吐着蛇信子,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