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我清楚,夜家是神医世家,却也不是神,即使夜辰愿意为我看病……”
张林刀一叹:“这丹田,恐怕也支撑不到那个时候。”
“你对夜辰有故,他不会见死不救。”张真皱眉道:“我去带他来,半日可回!”
“夜辰茅山问剑,我出手不是为了他,何况还是要还秦臻师兄的人情。”
张林刀笑了笑:“师公放宽心,林刀一身武道,出于刀道一脉,还于刀道一脉,幸事一桩。”
他很是淡然,接着道:“夜辰京都封王,彻底倒向军方,隐世联盟不会坐事不理!”
“刀道只有你我二人,盟主张老道,师公又无法一战胜之,此时若见夜辰,刀道一脉势必成为众矢之的。”
“我曾答应师尊,将刀道一脉发扬光大……我全盛时,还可力压茅山同辈,如今落得如此地步……就算无法将刀道一脉发扬光大,至少也留下点香火。”
张真一声叹息:“我老了,虚度三百年,如今寿元将尽,事都怪我……”
若非他隐世三百年不出,刀道一脉不至于如此凋零。
张林刀也不至于面对如此艰难景象。
张真出生在灭武之前,已经过去四百余年,他少年入茅山刀道一脉,在那个年代,刀道一脉虽不算人丁众多,但也绝不算稀薄。
那是刀道一脉,为茅山这个道教祖廷执刀,掌管戒律堂,拥有生杀大权,堂主的权利甚至盖过掌教……
张真眼底流露着追忆。
那是的他,只是刀道一脉的普通弟子,资质平平,一生勤勤恳恳,也只是勉强走到凡境尽头。
百岁时,张真本已寿元将尽,却机缘巧合,遇见那位传说中的王前辈,得到指点,从此刀道突飞猛进……当时王前辈言明,欠下的人情,将来需要还,哪怕以命相报。
对此,张真也没有多想,满口答应。
只是张真万万没有想到,那场血色灭武运动中,王前辈让他去杀那个,张真最不愿为敌之人……
他的师尊,上一代刀道一脉领袖,也是灭武运动的发起者之一……
张真无法对师尊恩将仇报,也无颜面对王前辈,只能自封刀锋三百年,直到数月前王前辈来临,将人情之事换成为张林刀护道。
“我的伤,超乎寻常,非超凡之丹不可医。”
张林刀平静道:“夜家医道出神入化,却早已不能炼制超凡仙药,见了夜辰,也只会将刀道一脉推向深渊。”
“师公,你最清楚,刀道一脉是茅山唯一遵循祖训支脉,绝不可在我这里断绝!”
“我全盛时,还可主导,以后我不在了,师公也老了,后人只能夹缝里求存,见了夜辰也保不住我的命,却为刀道一脉打上了护国派的标签,在这上下都是保守派的宗门里,后人如何生存?”
当年张真自封,辞去戒律堂一职,刀道一脉一蹶不振。
灭武之后的茅山,门风逐渐走偏,刀道一脉数代人都在为了振兴刀道一脉,重掌戒律堂而努力。
一百年前,张老道掌教,戒律堂直接从茅山抹除。
二十年前,刀道一脉掌门临终之际,也曾力压张老道,只是可惜当时的刀道掌门寿元不多,张林刀尚未成长起来,于是立下问刀约定。
这也是张林刀消失了二十年,回来便问刀的原因。
张林刀曾答应师尊,此生以恢复戒律堂为己任,也逐渐走出了那一步,坐上了茅山掌教之位,可在京都一战,自身遭遇不测,万事皆休。
他的心气已经剩下不多,只想为刀道一脉留下香火传承。
“我打听过了,夜辰京都守擂,带去九十几位超凡弟子……天约对大夏禁行禁忌古丹,夜家若不能炼制超凡之丹,何来夜门众多超凡?”
张真始终坚信,夜家能够救治张林刀。
夜家存在数千年,从张真有记忆那天起,便是天下武道中人的至强补给站。
他曾辜负王前辈一次,此次答应为张林刀护道,无论如何,张真也不愿再次辜负。
“我活着的意义,便是保住你!”
“刀道一脉存在的意义,是再次为茅山执刀。”
“你没了,刀道一脉就算保存,也是苟延残喘,指望一个小儿与张老道抗衡吗?”
“如此刀道一脉,还有何意义可言?我张真还有何意义存在下去?”
说着,张真站起身,四百岁的年纪了,脾气还是很火爆,指着张林刀:“我要你活,现在就去找夜辰!”
“师公……”张林刀站起身,却一个踉跄,张嘴喷鲜血。
“夜辰若无法医治好你,我会亲自传功给这个小儿,还不行吗?”老道士一身道袍打满补丁,将手中古刀丢给张林刀。
“我不在茅山,你自己当心。”
张真沧桑的眼睛里,忽然柔和:“张老道不敢明里对你出手,但难免有宵小之辈算计,此刀为我性命相托之物,我在刀鞘内,封印一道刀气,可为你挡劫一次。”
张真说完,腾身而起,离开刀锋,直往山门而去。
张林刀面色苍白,望着老道那身破旧的道袍逐渐从眼前消失,回头望向身后的小道童张小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