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入帐而来的人,自然便是曹操曹孟德了!
他挽着刘备的手,却说着如此张狂的话语,直令后者想要抽身而出。
但当此形势,只能将曹操挽得更紧一些,以表示他刘玄德并非故意私闯大营,乃是有难言之隐。
“曹孟德!你何出此言!”带头哭泣的袁遗自然不乐意了,戟指喝骂道。
曹操并不在意,而是大踏步上前,一屁股坐在了袁本初的旁边,端起酒便喝了。
“本初!你来此处,我虽是幕客,也算半个主人,为何不打声招呼啊?”曹操微笑道:“难道是如今的曹阿瞒已然失势,你便看不上眼了吗?”
袁绍极为尴尬,刚刚向马骨鞠躬赔罪,又来一个胡搅蛮缠的曹操,一时间无措,低声道:“孟德,此处乃是商议虎牢关军情的地方,你不该来!”
“如何,难道是我来了,便影响尔等哭丧了吗?”曹操面色不变,道:“昔日桥玄桥公,七十岁仍然上朝为忠良声辩,十常侍在前而毫不畏惧,怎么尔等这些正值当年的汉室栋梁,以商议军事为借口,聚众哭诉命途多舛,实在难看!”
众人脸都黑了,曹操此人的风评向来不好,那许氏兄弟的评价,此时竟然不约而同地浮现在众人心中:
“清平之能臣,乱世之英雄。”
那么如今,自然是乱世了。
身为曹操发小的袁绍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便低声呵斥道:“孟德,如今你说这些话,并无益处,何况此处坐在这里的,都是有心讨伐董卓,为国家效力的。你汜水之战已然败落,手中并无兵力,便是旁听了,也没什么用!”
曹操眯起眼睛,道:“袁本初,你到底还是以为我曹孟德不足以谋事了。可是我倒要问问你,为谋私利,举兵不动,瞻前顾后,乃至麻痹身心,饮酒作乐,纵无败绩,难道便不丢人吗?”
这话本来便是为了讽刺酸枣联军的盟友,可袁本初的心也被刺痛了。
事到如今,真正与董卓正面抗衡的诸侯,也不过曹操与楚汉两人罢了!
放眼营帐,谁人不是曹操口中所言的“举兵不动,瞻前顾后”之辈呢?
一时间,桥瑁、袁遗等人对曹操大声叱骂,袁绍黑着脸默不作声,而身为主人的田丰则笑而不语。
“玄德!”见势头不对,袁绍竟然迁怒起刘备来,道:“难道我不曾告诉你,不许别人进来吗?”
“回禀袁公!”刘备拱手道:“孟德一腔热血,冒雨前来,又是袁公至交,玄德以为,不该设防!”
“你!”袁绍就差指着刘备的鼻子了,而刘备神色不变,竟然侧过身躯,不与袁绍对峙。
种种祸端,俱是曹操一人所引起的,众人倒也不去怪罪刘备——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刘备还不足以搅动风云。
田丰却在此时发言,道:“诸位,诚如孟德所言,我等聚众于此,并不是为了饮酒作乐,而是要商议如何讨伐董贼。当不受纷扰,专心于此才是!”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袁绍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如此之局势,诸公可有什么指教?”田丰微笑道。
然而他的姿态,俨然是将自己作为了主人,诸侯在下座,倒像是一群幕客罢了。
袁本初见众人无言,自忖身为天下楷模,当然要处处争先,便道:“事到如今,我等兵马与邺城联军合在一起,远远超过虎牢关守军,只需要合而围之,此战焉能不胜?”
众人俯首称是,而曹操则起身道:“本初说得不对!虎牢关易守难攻,天下皆知,那西凉铁骑又远胜过我等部众,倘若贸然进攻,只是自取其辱罢了。当今之计,唯有徐而图之,董卓老贼是铁了心要迁都了,断然不会再为虎牢关增添人手!届时我等直驱洛都,纵然董卓在长安称帝,又有何妨?”
前半截还像那么回事儿,越说众人的脸便越白了。
“难道孟德的意思,是重新扶持一位天子吗?”刘备愤然起身,道:“为人臣子,怎能如此大逆不道!”
曹操慢悠悠道:“难道玄德以为,诸位坐在这里,当真是为帝王家卖命的么?”
刘备旋即哑然,他不是不知道,众人其实都有谋权篡位的意思,只是如曹操这般说得直白,却是人所不及了。
“汉室宗亲,各有分封,我曹孟德又不是说要为江山更换一位主人,转来转去,还是姓刘的执掌天下嘛!”曹操看了一眼刘备,笑道:“也许玄德兄也有可趁之机呢!”
刘备当即拔剑,冷然道:“孟德兄莫要胡诌,我刘玄德之心,日月可鉴,岂能容你亵渎?”
曹操当即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坐了下来。
和事佬袁遗起身道:“孟德与玄德皆是国之栋梁,可眼下还有一处难事,便是虎牢关大将华雄,据说熟读兵法,勇武过人,据说此人已经来到虎牢关,辅佐那个不成器的牛辅了!”
刘备淡然道:“此事不必惊扰,我二弟、三弟天下无敌,若是与华雄对战,只怕不出三合,便可将其斩于马下!”
他语气平淡,但内容却一反平日之温和谦逊,为的就是令关羽、张飞扬名。
“何况统军作战,又哪里及得上在座的诸位谋士?”曹操也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