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目睽睽之下,朱儁死了。
董卓甚至没有下令将他拖出朝堂,只是冷笑着指责朱儁先前拒绝成为自己副将的经历,然后命令刀斧手将他就地处死。
“诸公可还有要以身试剑的?”
董卓环视四周,那不可一世的姿态,令满朝文武敢怒而不敢言。
朱儁的血流到了王允的靴子上,他躬身俯首,很好地遮盖了脸上的青筋。
他是真的愤怒了!可是忍住了!
原因是,那龙椅旁的皇帝,实在太弱小了!
“既然诸位并无异议,那么便请回家收拾细软吧!”董卓得意大笑,将佩剑收回腰间,又对少帝拱手道:
“陛下,长安是秦时古都,繁华至极,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说罢,竟然堂而皇之地离开了朝堂,刀斧手紧随其后,一时间朝堂之上,又变得空空荡荡。
少帝在经历短暂的惊愕之后,终于哭了出来,起身指着满朝文武道:“众卿且说说,这是他董仲颖的天下,还是朕的天下呀?”
天子垂泪,非同小可,可是……
无人应答。
朱儁的血可还没干呢。
少帝见状,只是悲叹自己命苦,然后匆匆散了朝,回去歇息了。
而王允走在街上,看见董卓已经命令将士把迁都的消息散布出去,汉时人安土重迁,听到要跟随大军离开洛都,怎能不惊,怎能不怒?
而稍稍提出异议的人,早被将士蛮横地一把推倒,又嬉笑着用枪矛按住,不准起身。
如此这样的事情,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自从董卓自封了相国以后,手下的西凉武士便越来越嚣张,视人命为无物。
烧杀抢掠,似乎已经不能概括他们的罪行,堂而皇之地杀人,埋尸,奸淫妇女,甚至将人活活烧死,整个洛都都飘荡着腥臭的气味。
王允就是走在这样的道路上,皱眉回到了家中。
“拿酒来!”
王允素来为人端严,白日纵酒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可家仆看见他的脸色,也并没有劝谏,只是默默去温了酒。
王允自斟自饮,想起昔日诛宦,满以为天下太平,可如今杨赐惨死途中,卢植辞官隐世,皇甫嵩更是在大狱中蒙受不白之冤。
可笑自己贵为太师,竟然无事可做!
王允一阵意乱,又呼喝道:“拿酒来!拿酒来!”
家仆们似乎走得远了,没有听到王允的呼喝。
正当王允实在不耐烦了,一个轻柔婉转的声音道:“义父大人,为何心情如此郁郁?”
王允睁开惺忪的醉眼,看见自己收来的义女。
此女乃是三年前,于洛都途中所遇,强人劫道,将此女的父亲一刀杀了,留下这样孤苦伶仃的女子,还险些被强人掳去做了压寨夫人。
彼时王允尚且沉浸在十常侍被诛杀,天下将被拨乱反正的喜悦中,本着对公道人心的信心,救下了这位女子,并且接到了洛都。
“小女名为红绸。”那女子垂泪道:“多谢大人安葬我父。”
王允见她可怜,不由得问道:“今后你往何处去?”
红绸眼神迷离,尚未逃脱父亲在自己眼前被强人刀杀的悲恸,喃喃道:“我不知道……”
于是王允收了红绸当做义女,此女虽然出身贫贱,但心思剔透,无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一点便通,令王允时常欣慰。
只是偶尔,王允呼唤她的名字时,后者一阵恍神。
这三年间,红绸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当真出落成了倾国倾城的美人,王允更是怜惜,要她不出府门,将来为她寻得一位如意郎君,好生送嫁。
红绸却不情愿似的,甚至说出要一直陪在义父身边。
“红绸,是你啊!”王允醉醺醺地道:“我今日有些乏了,请你帮我拿酒来!”
红绸点了点头,可并未端酒,而是将茶水放在王允面前,道:“义父请饮。”
“你!唉……”王允实在拿红绸没什么办法,可也只得喝个干净。
“义父可否告知小女,为何事发愁?”红绸面色平静,问起了王允。
王允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大骂董卓残暴,大臣无能,大悲天子年幼,百姓无辜。
“可笑董卓竟然忌惮楚昭寻到了如此地步!”王允又怒又笑,道:“只是横渡汜水而已,竟然要勒令迁都……倒是唯一痛快事!”
红绸听到楚昭寻的名字,脸色不为人察觉地苍白了片刻,道:“义父所言的楚昭寻,可是被称为天下利刃,三年前洛都诛宦的少年英侠?”
“天下哪里还有第二个楚昭寻?”王允端起酒碗,可是早已经空了,当此情境,竟然不能浮一大白。
红绸默然半晌,终于道:“既然楚昭寻已经快要打入洛都,义父又何必长吁短叹,静待不可否?”
王允并不去看红绸,只是摇头道:“你不懂得其中的道理,纵然楚昭寻或许是天下英才,可你看他举动,蛰伏三年,一鸣惊人,又怎么会屈居于人下?届时此人又将是第二个董卓,于洛都百姓何益?”
“他绝不会是第二个董卓!”红绸断然道:“此人乃宅心仁厚之辈,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