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公孙瓒已然命令公孙范跟随这突如其来的少年兵王修,带了一千兵马,去偷袭敌人粮草营。
此时博阳城内外一片安静,公孙范不由得笑道:“毕竟中原之师,不曾防备夜袭,若是在我们幽州,鲜卑、乌桓夜夜来访,怎能不掌灯到天亮?”
领路的王修默然不语。
“小子,你之前与赵子龙同乡,为何口音有所不同?”
公孙范在马背上,懒洋洋地问道。
王修面色不变,道:“虽是同乡,但家母乃是北海郡人氏,父亲早丧,修自幼跟随母亲,故而学了一口北海郡口音,让将军见笑了。”
公孙范哈哈大笑,道:“娶妻多半不娶外地人氏,原来令堂是妾室?又或是婢女?”
众人闻言不由得色变,这话就是明摆着骂人了!
而王修一愣,到底是少年,脸上登时露出咬牙切齿的神色来。
可是抬头望着公孙范怀疑的眼神,顿时冷静下来。
王叔治啊王叔治,小不忍则乱大谋!
于是王修平静下来,道:“将军难道不知道,当面辱人父母,乃是没有道德的行为吗?一将如此,千军若何?”
公孙范见王修面色平静,竟然不似作伪,若是如自己怀疑的一般,乃是楚昭寻派遣来的,自己如此侮辱,定然有所异动吧!
可王修此时的应对,极有可能是自幼听多了诸如此类的话语,又或是念在自己是幽州军大将,碍于身份无法发作!
一个未及束发的少年,难道还能喜怒不形于色吗?
公孙范当即下马,拱手道:“小兄弟勿怪,千人性命系于我手,不能不防,方才试探言语,请忘了吧!”
王修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而公孙范直到此刻,才真正放下心来,对王修的防备没有那样深了。
“将军请看!”
王修向前一指,博阳城外一处地势空旷的所在,有几处塔楼,灯火熹微。
“那其中,便是粮草库吗?”公孙范眯起眼睛,“楚昭寻当真可笑!如此重要的所在,竟然四周没有一点遮挡,实在不懂兵法!何况大军积聚在博阳城中,又有什么好处?竟然都不防备敌军偷袭吗?”
王修笑了笑,道:“或许是反其道而行之?楚昭寻大约也不曾想到,我竟然可以趁夜逃脱!”
“小兄弟说得甚是。”公孙范点了点头,忽然道:“你逃出博阳城,难道是杀了守城的士兵吗?”
哼,竟然还有些放心不下?
王修坦然答道:“将军说笑了,修五尺身材,怎能抗衡那些士兵?只是博阳城下有一处狗洞,我脱身心切,自那里钻出来罢了!”
公孙范哑然失笑,这小子毕竟年幼,如此耻辱之事,竟然可以当众说出。
众士兵也是一阵嗤笑,王修忽然道:“望将军勿要因此轻视修。”
“非也!”公孙范笑道:“我还要将此事禀告给白马将军,定然要为你争取一个军功!”
王修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如此,实在有劳将军了!”
夜风习习,公孙范见此处守兵,不过几百人,而且都在营帐中,不足为虑。
塔楼上的人影虽然看不分明,但是一动不动,想来是在打盹儿。
“众将士听令!”公孙范命令道:“拿好各自的引火之物,入粮草库烧个痛快!”
又对王修道:“你便于此处等待吧……那里,可没有地方让你钻了!”
众士兵一阵哈哈大笑,这公孙范显然还是在拿王修钻狗洞的事情开涮。
王修心中暗笑,做出一副恼怒的模样,公孙范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便引兵直冲粮草库了!
公孙范虽是公孙瓒的从弟,但并无养尊处优的姿态,此时见他拈弓搭箭,一箭便射中了塔楼上的守备兵!
只见那人影一声不吭便倒下了,可见公孙范箭法之准。
众士兵喝起彩来,公孙范也是洋洋得意,便道:“先烧粮草库,再去营帐中杀了贼兵!”
“是!”
他们在黑暗中下马,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手中拿着燧石以及涂满了油脂的火把,便向粮草库行去!
只见仓中,当真是积蓄了许多粮草,公孙范目测之下,至少可以支持大军一月!
“哼,今夜回去以后便围住博阳城,没了粮草,看楚昭寻能如何!”
公孙范想着,便乐出了花,命令众将士点火,引燃粮仓!
于是火光照亮了粮仓,公孙范得以看清众人的脸,以及……粮草更细致的面貌。
“将军……这……这粮草似乎只有薄薄一层,下面这些……”
一名士兵离得近了,用手扒拉着粮草,露出一堆硫磺与硝石来!
公孙范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了,他已经来不及收回点火的命令,一瞬间他想到的是:
“王修那少年,没有随我一起进来!”
一切都晚了,一千人中,至少也有五百人是令行禁止的好兵,听了公孙范的话,早就点燃了手中火把,并向[粮草]投掷而去!
火光划过半空,公孙范向粮仓外奔跑……
轰隆!!
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