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在身旁隐泣,楚汉却十分认真地听母亲讲述她的遗言。
粟足村的人都以为,楚家的男人被征兵后,楚秦氏一病不起。
没想到这其中,隐瞒了一个沉重到需要卧床十年来保守的秘密。
“他当了贼,但还是你们的父亲……”楚秦氏喃喃说着,“我是不成了,若是他还活着,你们就给他捎个话,要是死了,我也能见到他……”
楚汉握紧母亲的手,默默地送完她最后一程。
赵忠在门外迟迟不敢进入,直到楚楚的哭声稍歇,这才拱手道:“楚将军,不如把老夫人安葬了吧!”
楚汉虚弱地笑笑,摆手道:“赵大哥,你还是叫我楚兄弟吧。家慈的后事,便不劳烦你了。”
“我要拜托赵大哥的,另有其事。”
是夜,粟足村村长牛宗祖与真定县令余乐把酒言欢,白天里儿子牛大所做的荒唐事一概不知。
忽然,窗外有人大喝;“牛大已被逮捕,五更时分于粟足村执行天诛!”
牛宗祖吓得酒醒了大半,赤足跑到户外,已是荒无人烟。
地上却留下了一根腰带。
牛宗祖认得那腰带果然便是牛大的,不由得惊慌失措。
“是哪个王八羔子?"牛宗祖四顾茫然,声嘶力竭地喊道。
余乐同仇敌忾道:“老友莫慌,我领兵与你同去!”
牛宗祖这才放了心,他与县令余乐狼狈为奸,二人都领着朝廷俸禄,却又暗中投靠了黄巾军。
余乐当即领了一百侍从,与牛宗祖同向粟足村驰去。
“这小小的粟足村,敢在老兄头上动土的人,可不多见呐!”
余乐既是县令,眼界自然高出一截,在他看来这乃是歹人作乱,杀无赦即可。
牛宗祖却眼皮直跳,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哈哈哈哈,牛兄莫不是不相信我的手段?”
二人不多时便来到了粟足村,只见四下漆黑一片,唯有一家灯火通明。
“咦?”余乐挥鞭,指向灯火通明的一家,“那是什么?”
一棵枣树上,挂着遍体鳞伤的牛大。
“吾儿!”牛宗祖肝胆乱颤,下马奔去,将牛大救了下来。
只见牛大仍不睁开眼睛,只是含糊地说着:“水,我要水……”
“好,喝水,喝水……”牛宗祖一边答应着,一边检查着牛大的伤势。
忽然,他的目光停滞在牛大的两腿之间。
“吾儿!”牛宗祖气得浑身发抖,“这个畜生到底是谁?他把你……把你阉了!”
“楚……楚汉。”
牛大虚弱地说出这句话,再次晕了过去!
“楚汉?楚汉?”牛宗祖牙齿咯咯作响,愤怒至极。
余乐脸色一白,他与牛宗祖相交多年,知道他仅有牛大一个独子,对方废了牛大,就等于断了牛家的香火!
“此人极为阴狠。”余乐眯起眼睛,“粟足村何时出现了一个这样的厉害人物?”
牛宗祖认得这是楚家的草房,屋内却干干净净,显然已远走高飞。
他一怒之下,当即遣兵,将粟足村的所有人都拉了出来!
然而当日牛大率兵攻打赵云楚汉时,众村民见到黄巾,早已关紧门窗,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所以牛大究竟是如何落得这个下场,众村民跪倒在地,却一无所知。
“尔等听好!”牛宗祖气喘吁吁地说,“若是不供出犯人的下落,尔等就是同罪!”
众村民虽然看出这是楚家,但牛大鱼肉乡里,谁不愤怒?
见到他遍体鳞伤,众人心中都升起一种复仇的快意。
何况,他们也真的不知道楚汉去了哪里……
“都不说话?”牛宗祖怒极反笑,冲上人群中揪起一人,“郭老三,你家住在粟足村东口,进出都要从你家门口过,怎么可能不知?你还说自己不是包庇?”
那郭老三吓得手足无措,道:“小人实在不知……”
“放开我爹爹!”郭老三的儿子冲出来,小手不停捶打着牛宗祖。
牛宗祖一脚踢开,目光里满是寒光:“郭老三,我记得,你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吧?”
“是,是……”郭老三见儿子无缘无故地被打,道:“还请大人下手不要太重,他才四岁。”
牛宗祖冷哼一声:“我儿被你们包庇的罪犯废了,不如我也让你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
郭老三闻言大惊,不知哪里生出一股神力,挣脱了牛宗祖。
然而他并不是为了反抗,而是抓住儿子一起磕头。
“求大人恕罪,大人恕罪……”他已在地上磕出了血。
霎时间,幼儿啼哭的声音,咚咚咚的磕头声,交织在粟足村的夜晚。
忽然,一人站起身,向余乐拱手:“余大人,牛宗祖迁怒无辜村民,您是否该管?”
此人正是预先埋伏在村民队伍中的张忠!
村民虽见他面生,但却仗义执言,于是一起看着县令大人的脸。
可余乐哪里会把一个小小的粟足村放在眼里?
他笑得无比狰狞:“无辜?何为无辜?我看他便很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