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猛地爆发巨力, 以宝刀斩断阻拦他的长剑,大步跑到虞珩身边,扶起瘫软在地的人, “郡王?”
虞珩无力的靠在霍玉肩上, 忍着胸口难以言喻的窒痛开口, “告诉他们,我没事。”
话音还没彻底落下, 虞珩忽然抬手捂在嘴边发出数声闷咳。鲜红的痕迹顺着满是灰尘的手指, 滴落在早就染上暗红的衣襟处。
霍玉高喊‘保护郡王’, 捡起脚下的羽箭狠狠掷向冲过来的刺客。
他看向虞珩胸前,虽然衣襟破损的厉害, 但只有刚滴落的血迹是鲜红色。
竟然没有中箭!
陷入慌乱的关内军看见虞珩在霍玉的搀扶下站起来, 忽然士气大振,彻底压制住突厥军和靺鞨军。
虞珩用最后的力气捞起从胸襟处跌落的珐琅孔雀,伸手的动作牵扯到胸口的闷痛, 嘴中再次涌上浓郁的铁锈味。
霍玉看见足有巴掌大的珐琅孔雀和孔雀华丽尾羽处的尖锐深坑, 解开心底疑惑的同时,浮现无法分辨的复杂情绪。
面对刚才那种前后同时被羽箭夹击的情况,最好的选择, 是利用仅有的时间调整位置, 避开要害。
这是遇到致命危险时, 最简单也是最重要的常识。
襄临郡王能在火光电石之间,想到珐琅孔雀的存在并做出选择。表现出的极致冷静, 远远胜过所谓的习武天赋。
别说是在长安长大的勋贵, 就是金吾卫中的军吾和外吾、甚至大部分内吾, 也很难在生死之间同时兼顾理智和果决。
霍玉立刻拿出药丸送到虞珩嘴边, 虽然语气仍旧平波无澜, 语速却远超过平时。
他低声道,“郡王是被羽箭震伤肺腑。这是金吾卫特有的秘药,能立刻缓解伤势,也会让养伤的过程变得更久。”
虞珩闻言,毫不犹豫的将药丸咬进嘴里。
只要能活着,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养伤。
周边的刺客越来越少,金吾卫的应对变得从容起来。虞珩的脸色却越来越差,锐利的目光逐渐转为空洞。
霍玉忽然道,“你的运气很好。”
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虞珩的眼睛勉强聚焦,“嗯?”
“如果当时前方的飞箭来自弓箭手,郡王的内伤会更重,也许撑不到战事结束。”
霍玉能想到以说话的方式吸引虞珩的注意力,免得虞珩失去意识,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已经是超越他性格的体贴。
至于所说的话是否吉利,会不会让伤员胡思乱想,完全不在霍玉的考虑范围之内。
好在虞珩从来都不是敏感多思的人,他说话的声音已经虚弱的几不可闻,眼中的神采却慢慢恢复,“因为我有两个人的运气。”
他默默喘了会气,坚持将这句话说完,“阿雪、说,将他运气,都分给我。”
霍玉忽然看向与盐州长城截然相反的方向,竟然在高兴之下,无师自通的说出自以为是恭维的话,“您和公主的运气非常好,灵王来了。”
不仅虞珩无声扬起嘴角,听见霍玉这句话的金吾卫也纷纷松了口气。
只过去数个呼吸的时间,与盐州长城处截然不同的号角声便顺着风声,由远及近的响在众人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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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九,是长平帝的万寿节。
长平帝向来不喜欢以繁琐的方式过寿。
所以登基的前几年,他都以‘先帝尸骨未寒,身为人子不该大肆庆祝。’为理由,缩减万寿节的规模。
直到长平二年,孝期彻底结束,长平帝才勉为其难的因朝臣的恳求,大办寿辰彰显国威。
自此以后,万寿节又变成普通的宫宴。
规模别说是与除夕宫宴相比,连苏太后和贵太妃偶尔心血来潮举办的花宴都比长平帝的寿宴气派。
近两年北疆战事不停,朝堂也因为新政频生动荡,长平帝才开始重视万寿节。
纪新雪不是在抽查各地税收账册,就是在预测下个阶段的税收,没空再顾及其他事。
纪敏嫣替长平帝坐镇兵部和户部,盯着送往北疆的辎重。
纪靖柔作为短时间内最有希望成婚的人,不得不隔三差五的参加各种寿宴、花宴、婚宴......没找到看得顺眼的人,记录各种秘事的小册子却越来越厚,甚至能得到长平帝的称赞。
纪明通不想跟着纪靖柔到处赴宴,只能应下筹备万寿节的差事。
她以教妹妹办差为理由,抓年仅十三岁的纪宝珊做壮丁。将与礼部、太府寺协商的事丢给纪宝珊,整日往清河郡王府跑。
美名其曰长平帝的万寿节是宗室大事,要请教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妃。
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妃本就格外喜欢宗室小辈,纪明通又是最擅长与长辈撒娇耍赖的性格。
只用半个月的时间,纪明通就得到上至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妃,中至清河郡王世子和清河郡王世子妃,下至纪成同辈兄姐的喜爱,成为清河郡王府名副其实的团宠。
可怜苏太妃和长平帝都没察觉纪明通的小心思,居然认为纪明通与清河郡王府上下打成一片是出息的表现。
知道所有内情的纪新雪唯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