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平鬼城,田府。
田五德走出浴池,最受他宠爱的小孙子田佑正候在外面,其人昂扬挺拔,白衣洁净,面容英俊,恭敬一礼道:“孙儿见过祖父。”
田五德不曾理会他,径直绕过他往外行去。
田佑跟随在后,待田五德在主位上坐定之后,田佑撩起袍子,利索跪地,“还请祖父责罚孙儿。”
田五德被他这一句话气到,“责罚你?凡事和那妖女无关,可对?你这孽障!”
他精心培养的孙儿,往日看着无一不优秀,没想到会在女色上栽跟头。
田五德越想越怒,接过婢女递来的杯子,却无心饮用,怒而砸下,茶水洒了一地,杯子滚入角落。
田佑洁净衣衫沾染了水渍,谁知他半点不在意,又叩了一个首,语气依旧恭敬:“祖父,孙儿会好好管教她的。”
田五德头疼不已:“不过一个不知来历的女鬼,样貌不算出色,修为也差劲的要命,也就会点拳脚功夫,这样的女子要多少有多少,你何必如此在意。”
田佑语气不变,“祖父,晚晚要当真普通,也没本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田五德脸色铁青,恨不得再扔一个杯子到他脑门上,“孽障!还不是你纵容的!”
田佑平静道:“晚晚能偷走您的令牌,险些逃出城去,可见绝不一般,这样的女子,更适合孙儿。”
说起这事,田五德的表情已经不止是铁青可以形容的了,忍不住骂道:“你还敢提这件事。”他的老脸都丢尽了。
田佑恭恭敬敬道:“孙儿知错。”
田五德被孙儿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弄得头疼,一指门外,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田佑抬头道:“您不罚孙儿?”
“……滚!”
田五德气得一拂袖,直接将田佑扫地出门。
田佑在门外落下,叩了一个首,方才离开。
而厅中,田五德面上又哪里还有方才怒意,平静端着一碗茶,慢慢悠悠饮着。
娇柔的婢女倚在他身侧,柔媚道:“老爷真不怪佑少爷?这次老爷可是丢了好大一个脸。”
田五德一个眼角都没给这不会说话的美婢,只是感慨道:“小狼崽子也是狼,一不留神,就长大了呀。”
城门外,戚念缴纳了阴珠入城,人群熙熙攘攘,几让人疑心这还是阳世。
还没走过半条街,戚念就发觉了不对,鬼民们大多都在讨论同一件事,她来到一个摊子前买了串手链,似好奇问道:“大爷,你们都在聊什么啊?”
见她买了东西,大爷也不介意说一说,乐呵呵笑道:“昨天有人拿着田公的令牌出城,被守门的发现不对,给拦了下来,那人跑得快,转身就往城里窜,又是敲门又是上屋顶的,把大半个城都给吵醒了,后来还是田佑少爷来抓人,大家伙才知道又是田佑少爷新纳的妾。”
戚念眨了下眼睛:“又?”
大爷看了她一眼,“姑娘是刚来咱们这儿的吧,那妾可不是头回跑了,虽然从没逃出去过的,但回回都能闹得人仰马翻,好不热闹,厉害得很,偏偏田佑少爷就喜欢她那样的,怎么都不肯放手。”
“是挺厉害,”戚念又扔了几枚阴珠过去,精纯的阴气诱人至极,一枚就抵旁的两三枚。
大爷迫不及待抓入掌心,会意道:“那美妾姓苏,听田佑少爷喊过,好像叫什么晚晚,据说是有一回田佑少爷回来鬼城的路上捡回来的。长得柔柔弱弱,小白花一样,谁知道怪能折腾,八成是不愿意当小的,这才非要跑。”
别看大爷一口一个田佑少爷,可还真听不出来有多恭敬,也对,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让人家良家女当小,这不是缺德嘛。
戚念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幅度,又抛给大爷几枚阴珠,大步离开。
“衍玉,遇到了前主人,什么心情?”戚念的声音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
衍玉回答的语气泼澜不惊:【我并未认主苏晚晚,不是前主人。】
戚念轻哼一声,实则它要是真认为苏晚晚是前主人,她才要生怒呢。
“田佑美妾……又是田家,”戚念笑道:“倒是不必多跑一趟了。”
田府东院。
作为田五德最宠爱的孙辈,他的居所在田府内除了田五德外最好的位置,田佑进了自家院子,挥开婢女:“晚晚在何处?”
婢女撇了下嘴,回道:“苏姨娘在偏院。”
说是偏院,实则也就比田佑居住的东院正房差了一筹罢了,田佑其余妾室没一个有这待遇。
田佑往偏院走去,苏晚晚无心收拢婢女,故而婢女们都被其他姨娘拉拢了去,田佑一路走来,无人通报苏晚晚。
他到来时,苏晚晚正斜倚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册,却并非是在翻看,而是慢慢将其撕成一缕一缕。
田佑看了一眼书册,从露出的只言片语判断出是自己前些日子赏赐给她的琴谱。
虽说他喜欢苏晚晚不服输爱折腾的脾性,但他也知道,长辈们更喜欢贞静的女孩。
“这是做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柔面孔。
一声响亮的撕书声响起,苏晚晚受了惊吓,一张书页彻底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