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赖以依仗浸着油的厚实藤牌被打穿一个大洞,一颗铅弹射进他的胸膛内,碎裂冲撞搅乱他的肺叶,流贼哨总口中咳着血,胸口火辣辣灼烧样的剧烈疼痛。
意识飘忽间他耳边听到了一大片肉体扑向地面的沉重声音和嘶声裂肺的惨叫声。任哨总死前脑海中思维飞快,生前的一幕幕画面翻过,无数往事回想,最后定格他的娘亲满脸沟壑的苍老面容上。
娘亲叹声叹气,颤悠悠道:“你想好了吗?真要去从贼?这一大家人都不管了吗?”
最后他还是决然不回头的走了,当贼这么多年,流转各地这么多年可就是没能打回陕西老家去,好好光宗耀祖一番让他娘亲看看,他从贼没错。
任哨总长长吐出最后一口气,随即视线陷入一片黑暗,脑中只有一个遗憾念头:“他的娘亲现在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啊!”
“救命……快来救救我……”
大片的流贼步被射翻在地,他们有的一时不死躺在地上哭泣哀嚎求饶着,只等着血慢慢流干最后痛苦而死。
通道处的前排流贼被打翻一批,有的流贼被射中还压翻了后面的流贼,然后面的流贼依然照着冲锋的惯性继续向前走。
刚刚走了几步,城头上又是一阵尖利的号声,土墙后和城上的火铳齐齐排射,流贼不但要受正面的排铳攻击还有遭受城墙垛口的斜上方的火铳射击,甚至还有城上弓手的射箭也在射箭。
他们是以曲射射箭,用来射击通道外的前来支援的流贼步卒。
通道前方滚满了流贼的尸体和鲜血,道上都是流出的鲜血,在阳光下发出冲天的腥臭味道,后方的流贼开始停步不前,神情满是恐惧不断后退,因为冲在最前面的步卒兄弟们全都死光了,无一幸免。
对着在有限的空间内的目标射击,乞活军的铳手们射击精度明显大大提高,只要冲进通道的流贼一个个被射翻在地。后面的流贼反应过来,他们疯狂大叫着向后不断后退,这不是有几率的死亡,而是几乎全部死亡,原来上了战场的侥幸心理要不得。
……
“他妈妈个毛!”王龙看见前方步卒死伤惨重,脸色阴沉不定,脱口大骂起来。
他嚎叫道:“传令前方的杨明起,让他领着马队压阵,给老子继续冲!老子就不信官兵的铳能一直轮番不停地打!”
正当前方冲锋流贼停滞不前时,身后流贼的大鼓鼓点转急,急促不停敲动着催促他们前进,步贼大队后面的老营马队也赶了上来,他们环绕着步贼大阵策马崩腾游走,却不向前冲,他们是老营,性命宝贵,是不会冒险进入官军百步之内的。
杨明起策马赶上,厉声咆哮道:“大领哨有令,继续冲!谁敢怯战不前杀无赦。”说着他张弓搭箭瞄准了一个畏惧不前的流贼射出一箭。
杨明起身后的老营精骑也纷纷张弓搭箭,看见怯战不前地就毫不留情当场射杀,步卒掌控饥民生命,而他们老营马队掌控着步卒的生命。
眼瞧着后路被堵回不去了,步贼们神情转为疯狂,而且他们也敏锐发现了对面的火铳似乎停了,截止到现在土墙后和城垛上的火铳已经打了三阵了。
众贼们都是想到了官军们没铳了,趁着官兵还在装填弹药的空档当快速攻杀上去。
“杀啊!”
更多的流贼察觉到了这个情况,士气复振,神色狂狂狰狞着又冲通道内涌入。
城上陈诺露出笑容,冷声道:“流贼不知死活,让他们尝尝我们火炮的厉害!”
“开炮!”
城墙各处炮台间的小铳狼机炮早已瞄准通道口,子铳也早已装填完毕,一个操炮手操炮,旁边的点火手持着铁钩蓄势待发,只等着下令点火。
“点火!”炮队队官将令旗一挥,疯狂吼叫道。
炮丸从城头打射了过来,在天空划出道道浓烟轨迹,最后笔直地向通道内的流贼砸了进去。
登时一片惨叫,残肢断臂的流贼尸体不断乱飞,城头到壕沟也不过百步的距离内,小铳狼机炮打射出去是何等的威力。
一个炮弹就能洞穿两到三人的尸体,这还别说通道内狭窄,流贼每人的站位距离才是半步到一步。高温灼烧的炮丸在坚硬的地面上肆意弹跳着,所过之处,流贼的身体零碎件乱飞着。
一颗炮弹打进去,往往能趟出好几步的血肉通道,沿途皆是流贼的碎肉尸体。
城上的乞活军火炮轮番开火打射,五个通道处的流贼皆都遭殃,不少流贼恐惧求活朝着通道两边的壕沟跳下,这里的水深,不少流贼猝不及防下又被淹死了十几人。
面前的血雨腾飞着,将一个贼人溅得满头满脸都是,忽然间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落在他的脚下,那是一颗头颅,原主人的尸身被炮弹打成了碎片,头颅上的眼睛睁着死鱼眼,恐惧看着他。
“啊!”
这流贼终于承受不住,扔下了手中的刀盾就嚎叫着往回逃,与他往回逃的是周边好大一片的攻城流贼们。
实在是太可怕,太憋屈了。
他们实在是惨啊!这五处通道简直就是对面官兵安放在这里的五个活靶子,只管铳炮皆上将他们尽情得屠戮。
流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