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好多饥民不敢泼出胆子来扔掉土袋往前冲,他们恐惧大叫,想要回头逃跑,然而遭遇的是押阵步贼无情砍杀。
一时间好多饥民进退维谷,袁大同机敏,他感觉到土墙后的官兵不打铳了,急忙招呼着妻子戴月娘快步朝壕沟方向冲去,他们顺利地跑到壕沟边将土袋扔了进去。
袁大同心中振奋:“有大饼吃了!”
他连忙拉起妻子戴月娘的手就急忙转身向后跑,刚向后跑出两步,神情就惊恐万分,因为他看见一大片箭雨朝他们前方的饥民抛射了过来。
饥民后面步贼一个哨头凶残大叫道:“一群刁民,还妄想跑到官兵那里,弓手给老子上前,前方所有刁民一律射杀。”
大队的流贼弓手上弓,张弓搭箭朝壕沟方向速射着,一片一片的箭矢好像暴雨一般泼洒过来,前方正欲向土墙放逃去的饥民们一个个被射倒在地。
壕沟每段之间的空位处只有乞活军的盾牌手在那里防御其他地方无遮无拦,饥民们只得任凭流贼弓手屠杀。
袁大同领着戴月娘向后狂奔,冒着箭雨边跑边大叫辩解道:“我没有落草,我没有落草,我们刚刚扔完土袋回来啊……”
然而流贼箭雨覆盖之下,哪里能有存活下来的人,前方的饥民被无差别射杀了一大片,不少跳进壕沟的饥民被射杀,鲜血染浸了壕沟内的污水,赤红一片。
奔逃中的戴月娘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她的腹部和腿上都中了箭,袁大同悲呼一声就要去救他的妻子。
不想戴月娘拼尽力气一把将他推搡了出去,几支箭矢又抛射过来,她的头脸和胸膛插着箭矢,戴月娘滚在地上,极力看向丈夫,口中吐着鲜血希冀看向丈夫,嘴里嗡动着似乎在说着“孩子”二字,随后身体一阵抽搐不再动弹。
袁大同哭声大叫:“月娘……”
他哭嚎一声还来不及多想就连滚带爬朝后跑去。
很快,流贼弓手不再射箭,因为前面的饥民被射杀了个干净,壕沟内和壕沟前方皆是饥民的尸体,草地上的血珠滴落,一具具圆睁着眼,神情惊恐非常的饥民尸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起码被射杀了好几百人。
“这……”
城上陈诺看着城下遍地可怜的饥民尸体,眼眶瞬地红了,他重重一拳捶在跺墙上,嘶声吼道:“流贼都是一群畜生,该杀!该杀!该杀啊……”
陈诺身体颤抖着,咬牙切齿说着,显然愤怒到了极点,同时他心中满是悔恨愧疚,他刚刚的一念之慈间接害了这些百姓们。
因为他给了他们不该有的求活希望。
陈诺恨声道:“都是一群畜生,一个不留。”突然他提声道:“吴世忠!”
旁边的吴世忠打了激灵,他连忙站出道:“大人!”
陈诺面带杀气,语气森冷道:“本官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
山包之上,众贼将肆意大笑着,曹营大将李汝桂高声讥笑道:“咱老子竟没想到这永安守备还是个菩萨心肠,可惜他的菩萨心肠救不了那些刁民。”
主帅王龙闻言冷厉道:“哼!都是一群刁民,入我义军打天下推官府有什么不好?这些刁民居然还敢有心投效官府,这些人死了活该!”
众贼将点头赞同,身上戾气满满,王龙又下令道:“再调一批饥民上去,咱老子倒要看看还有多少刁民敢作祟逃跑?”
山包下鼓点声又是转急,急促敲动着,前方指挥的杨明起来时喝令道:“将后方填壕的饥民押过来继续冲!”
而那些侥幸逃回来的饥民压阵的步贼们都看在眼里,谁填没填壕都清楚,立时举起屠杀大肆杀戮那些未填壕的饥民,立时阵地上又留下了一批尸体。
一哨总对余下瑟瑟发抖的饥民道:“你等全都填壕,可以回营安卧领取食物。”
袁大同神色惶然跟在饥民大队往回营走着,他的破衣烂衫上皆是血迹,却是妻子戴月娘的,他猛地想起什么跑到那哨总面前苦苦哀求道:“义军老爷,我娘子她也填了壕,她也应该分得食物,求义军老爷行行好,将她的那一份赏下来吧。”
那哨总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出声骂道:“真能罗嗦,老子可不占死人的便宜,给你就是了。”
踉踉跄跄回到营中袁大同分了食物找到了自家的两个孩子,孩子们看到食物快叫起来,一个捧起一个大饼狼吞虎咽起来。
吃了两口,小儿才想起了娘亲,嘴里的大饼还完全咽下去,稚着音呜咽道:“爹,娘亲呢?我的大饼要给分给娘亲一半。”
旁边五岁的小妹挥起手臂,紧紧抓着大饼也跟着道:“我也要,我也要分饼给阿娘吃,阿娘呢?爹爹……”
“啊……额……”
袁大同不答,泪珠滚滚而落,大力撕咬了一口饼子呜咽一声,以头挨地,久久不起啜泣着。
他的妻子戴月娘,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呐,就值两张饼子。
……
流贼继续组织饥民进攻,他们刚刚起步,杨明起眼神一凝,举手喝道:“停下!”
原来他发现对面土墙后的官兵有了动作,从土墙通道处涌出了一批官兵,这些个个持着重盾遮挡,不知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