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的司祭形色匆匆,似乎并不想引人注意。
但这逃不过青池的眼睛。想必也逃不过“少微”的探知。只不过他多半没有兴趣追究罢了。
“我们去看看吧。”青池为转移注意,提出建议。“如果是他们解决不了的难题,刚好由我们出手。我就不信你那么大的本事,编排不出流行的神话段子。”
口口相传的故事是造神的第一段,大约故事本身就具备着某种凝聚的力量。只是“少微”缺乏的并不是力量,而是悬念。
雨势略减,但雨线仍然斜斜织着,中间透着几重萧瑟的秋风。
“你当真……想管这个事?”调息完毕的神祇问。
在他们背后,草棚内的醉汉恰到好处地打了个酒嗝,顿时一股酸腐味弥漫开来。
“对对,走吧。”青池捂住鼻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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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日后青池知道被架着跟自己偷听墙角的,是威震三界的六维天尊,不知会作何感想。
总之,他们一路尾随那两个司祭,潜入了一栋山间的民宅。花木掩映之下,这宅邸显得别致而整洁。
只是,过于整洁了。
青池初探气息,便发觉这不是一间主人常在的宅邸,恐怕只是个偶尔关顾的别院。再看房内布置,隐隐有草药的气息。
这些药草大多散发着灵气,可见是巫医或修炼所用。再看那两个司祭的言行,不难发现是来自西廷祭院下属的药院。
两个司祭与宅邸主人拱手,寒暄不多就直奔正题,似乎也是相熟的。
“摩雷大人,这次的事情……不好办啊。”
“哪有什么好不好办。”宅邸主人似乎刚过中年,但保养不错,回应时气力充沛。“二位也是受人所托。这事若是让祭院的监察部知道了,才是真的不好办。”
两位药院司祭对视一眼,明白这次也无法达成一致,便也未动奉上来的茶饮,起身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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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青池与式微沿着山道信步而下。有些零星的枫叶已经变得橙红,在一片冷绿中随风招摇着。
青池原以为只是个小病小灾,却不料事情透着几分诡谲。如果从祭院下手查找,恐怕会被人察觉。
正在考虑是否联系无常市时,听到“少微”平淡地问了句,“何不问问山神地神?”
“召神?”青池反应过来。其实召神探听消息,是大多数司祭遇事的首选,只是……“我的灵质太菜了,恐怕召唤不来。”
虽然是早就明了的事,如今对着自家神主亲口承认,竟如火烧一般窘迫。她口口声声说要帮他提升位阶,自己却根基粗疏。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如同水杯上的空洞,平时无碍,但是一旦盛了水,方知不足也已经晚了。
“你还不会召神?”黑衣神祇讶然。
青池对此并无怨气。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直来直往的说法方式。这是单纯的问句。这位杀神其实并无评论人长短的兴趣。
肃杀的青年皱眉。“你的灵知力如此强劲,怎会因为灵质欠缺而无法召神。”他不仅没有嘲讽,竟然还认真思量了一番。“罢了,我来。”
“哦哦,我查下这附近的社神是——”
青池还没翻到,就见地面一阵震动,表面的浮土打着旋儿在空中聚集,凝成一个白发老者的形象。老者气喘吁吁,仿佛是尽力跑来,生怕耽搁了什么。
乖乖,没有画阵也没有上供。青池被这个降神的快速所惊。难道地神之间有什么特殊的沟通渠道?
不知为何,这老者在他们面前微微发颤。
“在下为本州社公,不,不知——”
式微拂手,打断了社神结结巴巴的问安,直奔主题。
原来那摩雷是州内一位药商,去年在附近山镇盘下了一块地,种了些灵树草药。没想到风水轮转,其中一颗树木有了通灵迹象,其凝聚灵气的效力甚至超过了普通苏麻树,于是引起了一些郡中显贵的兴趣,想要购之移走。
然而这种通灵之木吸收了地脉灵气,祭院有明文规定不允许移动;且一旦移走,此后附近植物的生长也受到影响。所以摩雷虽然愿意私下迁移,但条件是高价收购此地所有的灵药。
显贵自然不愿,于是双方僵持不下。显贵甚至出动了当地族老和药院管事前来游说施压。但是碍于祭院的规定,终究不敢闹大,才会在息日前来。
式微一摆手,那白发的社公如蒙大赦,哆哆嗦嗦地隐去了。
“这、这有点超纲了吧。”青池听完,也理不出个头绪。“还有这社公也忒怯场,给你们地神跌份。”
式微听完却没有任何波动。“继续查么?”
青池叹气。“这问题有点复杂,不是单凭力量就能解决的。我们去现场看一眼,就……回去了吧?”
再看天色已晚。他们奔波了一天,她家神主固然不知疲倦,小青却是要休息的。
天色渐暮。他们很快找到了那片药田。药田占地不大,正在山村中心地带,里面大小植物一片欣欣向荣,打理得还算井井有条,难怪那位摩雷不愿单株出售。
凑巧的是,离他们初来躲雨的草棚竟然不远。
但突然有兴光顾此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