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池从来没有想过零也有性命之忧。
零永远都用他游离的方式嘲讽着,精密地计算着;除了灰尘,似乎也不需要摄入任何东西。
“原本与人对弈也是一种补充冥气的方式,只不过够格与他对局的棋手实在太少了。”
短短几句话,便将青池的立场扭转了。她与零几乎形影不离,却没有留意他近日的反常。反思片刻,这不速之客似乎不是来找茬的,还是来送忠告的?想到刚才的失礼,和自己的粗心,青池不禁有些赧然。
“那么,他的问题如何治疗呢?”
对于她的发问,九寰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被少年锋利地截下。
“拿棋盘来,我现在跟你下。多一个字废话,就给我滚出去。”
青池从未见他如此不留情面地驳人。这少年对一切都不愿沾染,甚至连生死都敷衍。却不知为何对九寰此人如此抵触。
青年达到目的,毫不在意这些微的怠慢,含笑以对。“今日天色已晚,过几天我会再来。”言罢他没有告辞,便起身离开,匀白的衣衫逐着夜色隐没。
不等九寰走远,零就把门摔上。“什么玩意儿,也来多管闲事!”待他骂了半晌,才发现青池毫无反应,在一旁出神。
“喂喂,你怎么了?”
青池指着胸口。“我感觉这里有什么东西在跳,而且跳得很快,我不会是……生病了吧?”
零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垮了。“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现在还难受吗?你确定是这里,不是脑子难受?”
“也不是很难受。”青池摇头,“好像九寰走了之后就没有了。”
棚屋里传出零更加愤怒的声音。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猪!竟然被一棵白菜给拱了!虽然傻了点,也是好大一头猪啊!”
然后零遭受了无情的铁拳制裁。
青池放下嗷嗷叫痛的零,独自走出了门。冥冥之中她仿佛听到什么声音在召唤。苍老的,讽刺的,悲戚的,一座陌生石殿的幻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月色敞亮,四下无人。
往常此时她已经歇下了,但是那个白袍身影却在某处挥之不去。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受,轻松而沉重,就像秋叶忽然落下,夏花陡然绽开;火光炙烤着蜡烛,明亮得让人忘记去计算盈余。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仿佛不是腿在行走,而是灵魂在游移。
浩瀚夜色仿佛倒悬的海。她忽而想起了那段对话。梦境和冥界之门的经历在瞬间重合。
哪怕穷尽九天星海,这世上仍有别人无法给予的东西。
要真正进入人世,须要拥有一颗人心才行。
*
次日青池醒来,零没有现身,应当仍在沉睡。
想起九寰的提示,她没有如往常一样去唤醒他。没有零的聒噪也是件好事。一番洗漱后,她准备悠闲地渡过难得的七日休假。
但是当她推开吱呀作响的破门时,和凛冽的秋风一同涌入的,还有某位熟悉的神祇背影。
咣当一声,水桶从手上掉落。她淡然弯腰捡起水桶,几步后退,然后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我今天开门的方式不对?”
片刻后,她缓缓推开一条门缝。
门外的场景也发生了一些变化。神祇的背影转成了正面,雕像一样冷峻的面容混合着寒风,激得她彻底清醒了。
“少微”当然不是来祝贺她欢度假日的。自从结缘之后,他的态度似乎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如果说之前把她当做无关的蝼蚁,现在则是个探测罗盘。
但是为了避免“少微”在她工作或上课时突然出现把她拎走(这种事情大约真的可能发生),她特意上交了一份兼职时刻表。
“神主,今天……是息日啊。”
青年神祇略一沉吟。“哦,好像听说过。”
见自家神主完全没听出话音,青池负隅顽抗。“息日里,凡人和神祇都不工作的。”
“我知道。”青年开始挑眉,这意味着他的耐心正在流逝。“所以这几天,你都没有事情做,对吧?”
这到底是什么魔鬼逻辑?原来他是这样理解她的时刻表的。她自以为的“空闲”,在对方看来怕不是写作“加班”。
“——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没有。”青池立刻表态,及时避开对方的死亡凝视。她觉得少微在神谱上无名很有道理,自己签得仿佛不是神契,而是要命的魔誓。
*
息日城镇人烟稀少,大多镇民或在家中休憩,或出游赏秋。
如此,官道上一高一矮带着斗笠的两人便并不显眼。
准确地说,矮个的青衣随从几乎被斗笠的檐边盖住,但这并不影响“他”探路。而同行的黑衣者看似处于主位,却仿佛一个独行者,或是一柄待出鞘的重剑。
青池屏息感应,低声道,“快到了,此路尽头。”
变装成一个随从,当然也是她的主意。虽然为了活命答应了加班,但并不代表她会对别人言听计从。不论对方如何显赫,小人物也有自己的念想——这种大胆不知是和零耳濡目染来的,还是天性如此。
总之她在途中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