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钱。两人高兴的像个孩子一般,师傅掰开苏云的手,看着满手的茧子,有些地方被茧子挤出了血泡,血泡磨破了,又把血痂磨掉了……眼里泛着泪花道:走,出去吃肉去。
国营的饭馆里,苏云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过油肉,大米饭。师傅还要了一瓶一块二的杏花村给他倒上,边吃边喝的说道:你娃是块料子,可惜了。叹口气又道:干完今年你不能跟着我了,你也能出师了,自己干攒点钱,该娶媳妇了。苏云借着酒劲红着眼道:师傅你要是嫌我干的不好,你就直说。师傅摆摆手道:你看到村里的拖拉机了么?那玩意都能造出来,你说菜刀、剪刀、镰刀啥的能做不出来?往后啊,咱这一行要绝迹了。
回到招待所里师傅把钱分成两份,一人一份。“今年打铁所有的收入,咱俩一人一半。”师傅不容回绝的说道。顿了顿又道:你娃可要好好想想以后的活法了。
从这以后,他俩名义上是师徒,实际上是合伙人的关系,到了春种的时候,苏云也跟着师傅出工,一切又恢复了庄稼汉的日常。青黄不接的时候,师傅让他拿着猎枪出去打点野味,日子就这么一晃来到了六月份。
往年的六月总是或多或少的干旱,但是今年的雨水却是出奇的多。响水湾的水库总是满满一洼水,人们不得已把羊泉子沟进水库的水渠堵起来,防止水库溢顶。
六月六日这天,人们照常去田里除草,贺家两兄弟跟他爷贺三仁开着拖拉机去县里拉尿素,因为两三天前下过一场雨,现在正是追肥的好时候。金龙开着车,贺三仁因为腿脚不方便就跟银龙坐在车斗里。三仁老汉看着这拖拉机东摸摸西瞅瞅,然后开口道:这机器一趟能拉多少?银龙忙着答道:爷,这是28马力的,按标准顶28匹马哩。旁边的金龙笑道:爷,别听他放屁,要是耕地的话,8匹应该是没问题的,主要看是干什么活走什么路。路好走的情况下,纯拉货差不多顶20头骡子吧。那还是厉害的紧哩老汉道。
到了县城,装好尿素,草草吃了饭就开着车往回走。这时天却阴了起来,走到大王庄的时候,遇到被雨浇回来的人们,大伙劝他们避会雨再走吧,可是三仁老汉却想着,下过雨沟里路不好走,车容易陷到淤泥里。到时候还得牲口驼,麻烦的厉害呢。要是他当初听了人们的话,可能就没有后面的事了。兄弟俩一听也是这么个理。于是三人冒着雨,轰隆隆的踩着油门往响水湾奔去。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雨越下越大,雨点子就像硬币那么大砸到脸上生疼,不一会沟里就积起了水。三人开始慌了起来,就在这时,拖拉机的前面俩轮子冲进了一处小水滩中间,那里的淤泥一下子就将整个小轮淹没了,金龙拼命的挂着倒挡想要从里面出来,可由于后面拉着满满一车尿素,怎么也动弹不得。就在这时,贺三仁叫俩孙子赶紧下车搬尿素,怕一会羊泉子沟里的洪水出来。他们把尿素搬到二三十米远的一处高地上,足足搬了快二十分钟,总算把尿素安全转移了,可是车却陷在泥里动弹不得。
金龙说道:“这拖拉机的发动机在前面,而且是整个一铸铁块,万一进了泥水,基本上就算是报废了。”突然银龙道“赶紧把车斗拆开,我们往车头那里垫石头看看车能出来不,反正后面是个不值钱的车斗。”三仁老汉看着这崭新的拖拉机,不忍心折在自己手里,这毕竟是整个村子的命根子啊。大声喊道:“就这么干。”然后瘸着腿去沟里抱石头,塞到车头下面。金龙拼命的想把车弄着,可是好几次都不行。
于此同时,响水湾水库里的水越来越满,羊泉子沟里的洪水也怒吼着从小王庄汹涌而来,洪水的水头被柴草,断木、石块卷起一米多高的深灰色浪头,远远望去就像一条深褐色的长虫扭动着身躯。流经水库入口那里,由于水量过大,直接漫过了入水口,一眨眼功夫入水口的那条小水渠就被撕裂成了一道大口子,突然一声巨大的轰鸣响彻山谷,水库的出水口也被撕裂开来,就像放出了一头猛兽,跟羊泉子沟里的水合并一处浪头接近两米,把整个羊泉子沟塞得满满的咆哮而来。
总算车着了,银龙道:“刚刚听见一声巨大的声音,不会是水库出事吧?”一边跟爷爷用尽全力的推着拖拉机两侧的两个大花轮胎一边惊恐的问道。三仁老汉被雨声拖拉机声吵得根本没听见,只是他怕万一就跟小孙子换了下位置推,他在靠河里这边这只轮胎使出以前拉牲口的力气死命的推。终于拖拉机轰隆咯的开出了那个水滩,银龙也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他爷爷却被突然卸掉的力气带倒在地。轰隆隆的响声由远及近蔓延过来。
“跑啊!”老汉一抬头看到一条黑色恶龙,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排山倒海而来。
“爷……”兄弟两还没到河边上,洪水就将刚刚站起来没跑两步的老汉冲到在地。
老汉伸手一把抓住了后面的车斗,可是洪水却连车斗一并吞入口中,只冒出顶上的一盏小灯,接着车斗也晃晃悠悠的加入了洪水的力量之中。老汉的手动了一下,然后忽然又一下子松开了。整个人消失在了洪水之中。
兄弟俩看着卷走的爷爷跟车斗,拼命的大哭大喊起来,可是这一切都被淹没在暴雨声跟洪水的咆哮声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