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济灾民的方法有很多,要么开仓放粮,要么架棚施粥,要么以工代赈。
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粮食。
有粮才能施展各种赈灾手段,没粮只能干瞪眼。
老百姓没粮,有粮不至于逃荒,官府也没粮,有粮不至于眼睁睁看着灾民逃荒。
只有士族有粮,但士族没心,不会凭白无故障将粮食送给灾民,只会修高自家邬堡,省的被灾民所趁,同时大肆剥削灾民,趁机敛财。
如此矛盾就出来了,灾民为了活下去果断铤而走险,关内灾民逃荒途中,以宗族为纽带,在首领的组织下自发的形成了一股股起义军,抢劫周遭村镇以及城外的邬堡庄园。
原本没受灾的百姓被他们这么一闹,也顺利加入到了灾民队伍。
比天灾更可怕的是人祸,灾民过境,比蝗虫有过之而无不及。
除抢劫百姓之外,灾民之间也逐渐展开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吞并游戏,有些甚至短短数月便发展到了数万人。
当拿锄头的人扔掉锄头拿起刀剑的时候,爆发出的破坏力是惊人的。
随着兵力增多,起义军逐渐不满足抢劫村镇,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县城。
原因有二,第一,县城的粮食才能养活起日益增多的起义军,官仓没粮大户有粮啊。
第二,县城城墙低矮好攻打,而且大周,尤其是北方的很多小县城没有护城河也没有翁城,好攻打。
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起义军就算再笨,众人计长之下也能蹦出几个好点子,轻松攻破县城的城门。
只要进了县城,平日里鼻孔朝天,在百姓面前优越感十足的公子小姐立马变成带宰羔羊。
士族终于为他们平日里欺压百姓的行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士族自然不会轻易的坐以待毙,听到起义军的消息果断抛弃家业,逃往邺城蓟城这种有护城河,有翁城,还有大军守卫的大城。
整个中原一夜之间彻底乱套。
阳乐城。
罗轩坐在办公桌前听着武三郎的汇报,脸色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现在已是八月中旬,武三郎在关内浪了一圈成功返回,面见罗轩汇报关内的所见所闻。
“侯爷,幽州境内目前有三股兵力上万的起义军,其中窦威一股实力最强,兵力已经超过四万了,不过窦威也是聪明,知道幽州有裴虎坐镇不敢硬撼其锋,南下攻打兖州去了。”
“兖州也有一支实力出众的起义军,首领名叫宋义,以前好像是衙门里的一个捕头,在起义军中很有威望,目前已经占领泰山郡全境,听说正在准备攻打郡治奉高。”
“冀州就彻底乱套了,十余股起义军谁也不服谁,听说打的天昏地暗。”
“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罗轩挥退武三郎,扭头看着旁边的姚元崇说道:“人这辈子做事还是不能太绝啊,那些士族现在应该很后悔吧。”
中原土地肥沃,各大士族的粮仓全是满的,若将粮食贡献出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撑个两三年都没问题。
可惜,人心呐。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士族平时欺压百姓太狠,遇到大灾还想盘剥一波,现在好了,玩脱了吧。
姚元崇苦笑道:“他们肯定后悔,但后悔的不是欺压百姓,而是怎么没提早将这群灾民全给弄死,或者恨老天爷怎么不将天灾推迟几年,等自己死了再爆发。”
“呃……”罗轩愣了片刻,理解了。
世上一心为名的人很少,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的人才多。
士族不知道官逼民反吗,不知道压迫会遭到反抗吗。
不,他们全知道,他们只是在赌不会烂在自己手里而已。
说白了,今天被起义军杀害的那帮人都是在替自己的老祖宗买单而已。
罗轩叹息道:“你说的对,没几个人会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要后悔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做的更绝一点,关内的事咱们管不了,还是守好辽东吧,涌入辽东的灾民数量统计出来了吗?”
现在的罗轩无限庆幸辽东面前有条辽西走廊。
这条走廊就像闸门一样,顶住了洪水狂暴的冲击力,让肆虐的洪水一点点流进来,为自己安顿灾民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否则大量灾民像洪水一样涌入,他也扛不住。
姚元崇说道:“赈灾以来,阳乐城共接收灾民四十二万,目前已全部分流到各郡县,其中丸郡分流十二万人,乐浪分流八万人,其余郡县数量不等。”
“士英那边也没闲着,最近带着舰队四处跑,从徐州,江东乃至倭国弄来不少粮食,省吃俭用的话还能再安置十万灾民。”
罗轩可不是坐吃山空之人,近期一直在搞粮食,搞粮食的办法只有一个,购买。
沿海各州郡的官府虽然没粮食,但士族有啊,士族每年都要处理一批陈粮,腾出仓库储备新粮。
而且眼下这个情势,士族也不敢储备太多粮,万一被起义军盯上怎么办?
为方便逃命,大伙还是很乐意只留两三年吃的粮食,将其余的换成金银珠宝等硬通货的。
逃命的时候背几斤黄金总比背几石粮食轻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