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是没有理性可言的,饿极了的人连观音土都吃,更别说战马。
活生生的战马跑到饿疯了的饥民面前晃荡,饥民但凡留点骨头都是对战马的不尊重。
武三郎几人也是逃过荒的,知道灾民的心理,因此并未阻止,任由战马被拖走。
也不敢阻止,真逼急了灾民敢把他们吃了。
灾民手中也是有武器的,一群人围在一起,三下五除二就给战马分了尸,然后架火就烤。
灾民太多,战马根本不够分,边烧烤边打架还边嚷嚷。
“我的我的,谁都不许抢。”
“给我一块,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我这有盐巴,我只要一条腿。”
各种呼喊此起彼伏,为此打的头破血流,最后马肉不等烤熟就被灾民瓜分了。
抢到肉的基本都是身强体壮之辈,或者有身强体壮之辈保护之人,无一例外。
这种情况下智谋没多大卵用,谁拳头大谁胜。
不过身强体壮也是相对而言的,再强壮的人饿上三天也得变成软脚虾,不过现场都是好几天没吃饭的灾民,大家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武三郎等他们吃完才行动,走到刚才抢肉抢的最凶的男子面前笑道:“兄台贵姓,可否聊几句?”
被武三郎盯上的男子三十出头,长的五大三粗,身后还护着两个妇女与几个小孩,刚才的肉大多是给妇女小孩抢的。
见武三郎过来,男子张开怀抱挡在妇女小孩面前,看着武三郎警惕的问道:“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武三郎笑道:“你吃的可是我的马,我还没跟你计较,你反倒质问起我来了?”
男子有些理亏的说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可以为你做件事,说吧,杀人还是放火?”
武三郎摇头道:“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你们是从哪来的?”
就只是问几个问题?
男子脸色一喜又快速恢复警惕,问道:“我是从清河来的,你想问什么,一次性问完吧?”
逃荒期间经历的事比前半辈子几十年加起来的都多,现在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早就荡然无存了。
武三郎蹙眉道:“清河属冀州,你既是从清河来的,看来那边也不太平,没必要去了,唉,天下虽大,何处才能安身呐。”
男子蹙眉道:“你又是从哪来的?”
终于等到这句了。
武三郎苦笑道:“这位兄台,咱俩一见如故,我不妨跟你明说了吧,兄弟我先前也是灾民,无意中逃进辽东,抢了战马和几件衣服,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啊,手怎么就这么贱呢。”
说完用右手疯狂拍打左手手背,摆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架势。
男子蹙眉道:“这不挺好吗,后悔啥。”
逃荒期间,能抢来东西就是本事,谁管你抢劫犯不犯法。
武三郎苦笑道:“不该啊,你是不知道,辽州官府准备了大量的救济粮食,到了阳乐城管吃管住还发衣服,吃饱喝足之后还会在辽东安家分土地,连粮种和农具都不用操心,官府全包,你说我抢这几匹马干嘛?”
男子双眼猛的瞪大,呼吸急促的问道:“真的?”
武三郎故作诧异的问道:“什么真的?”
男子追问道:“你说辽东官府管吃管住是不是真的?”
武三郎长吁短叹道:“咱俩初次见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骗你干啥,随我同去的灾民这会说不定已经住进新房子了。”
“算了,跟你说这些干啥,我还是去琢磨下顿饭吧。”
“别走啊兄台。”男子快步上前拦住武三郎,讪笑道:“再跟我们说说辽东的事,辽东不是扶余的吗,扶余人会关心咱们汉人的死活?”
这么会工夫,他俩身边已经围拢了一群人,闻言纷纷哀求道:“是啊,跟我们说说吧。”
果然,老百姓接受信息的速度太慢,到现在还以为辽东是扶余呢。
武三郎鄙视道:“你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去年朝廷几十万大军出关讨伐扶余的事忘了?”
男子蹙眉道:“那次不是败了吗,听说还有个姓杨的反叛了,打的就没停过。”
武三郎骂道:“放屁,姓杨的反叛跟朝廷收复辽东不冲突,知道辽州刺史是谁吗,龙川侯,龙川侯罗轩听过没?”
“听过听过。”男子兴奋的说道:“听说龙川侯此前也是个种地的,跟咱们亲切啊,他若是辽州刺史可就太好了,龙川侯不会看着百姓受苦而不管的。”
武三郎叹息道:“我是走错了路,悔不当初啊,我一共同逃荒的哥们被招进郡衙当捕快了,半月前还跟咱一起逃荒,现在却穿皂袍垮腰刀,吃上了官粮,听说还有一哥们就因为识文断字,刚去就被任命为县尉,当官了。”
“不行,这事越想越气,我得找个地方撞墙去。”
说完带着懊丧的神情转身就走,目标竟是远处的护城河,到了河边做势要跳,被旁边的灾民齐齐拉住。
先前跟他交流的男子说道:“兄台别啊,有啥想不开的,有啥过不去的坎,要不跟我们一起去辽东吧,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雷大壮,你叫我大壮就行。”
武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