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商人赚的永远是别人口袋里的钱,市场上的钱是有数的,你赚的多了同行赚的自然就少了。
比起西市的繁华,今天的南市就冷落了许多,客流量少了一半不止,尤其是卖布匹的街道,门可罗雀冷冷清清,整条街都看不见几个行人。
这哪是腰斩啊,剜根了都。
一两天还好,长期这样谁扛得住,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不用太久,坚持一个月,南市的店铺就得倒闭一大半。
但看西市的架势,摆明了就是要跟南市抢生意,这种商业战争岂是一两个月能结束的,说不定以后真的要被西市给腰斩或者剜根了。
布匹街的客流最少,卖布匹的商户自然最先坐不住,纷纷赶去卢家店铺找布料行业的老大卢从戎出主意。
卢家店铺很快便人满为患。
卢从戎看着赶来的商户愁的头都快白了,好言相劝,许诺保证,费了不少口舌才将商户们劝走。
然后转身回到房间,看着宋田陈三家的负责人叹道:“这个龙川侯还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啊。”
神都的布匹行业被卢宋田陈四家把持了近百年,都快形成世袭制了。
任何行业一旦形成垄断,受害的铁定是消费者。
四大布匹巨头这些年仗着垄断制定对他们有利的规则赚的盆满钵满,等于是躺在床上等着天上掉钱就行。
现在斜刺里突然伸出只手,当着他们的面将天上掉下来的,原本属于他们的钱生生抢走,搁谁谁受得了。
四大巨头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觑长吁短叹。
田家负责人猛拍扶手骂道:“要不偷袭龙川侯府,或者放把火,把侯府的原材料和新型织布机全给毁掉,我看他姓罗的怎么办?”
卢从戎猛砸拐杖骂道:“糊涂,那是侯府,你当是你我的大院啊,真这么干了就不是钱的事了,会要命的。”
偷袭和烧毁县侯府邸,严重点是可以被视为造反的,与造反沾上关系绝对是人头滚滚的下场。
他们是商人不是军人,求财而已没必要玩命啊。
宋家负责人叹道:“就是,商业竞争还是要靠商业手段,要不咱们也打折,按罗轩的说法叫,叫什么来着,优惠大酬宾。”
田姓负责人骂道:“开什么玩笑,做生意的都知道,打价格战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就算胜了也是损失惨重,况且罗轩有新型织布机,咱们未必能胜。”
宋家负责人敲着扶手思忖道:“罗轩的主业是布匹,倚仗的无非就是他的新型织布机,但布匹光有织布机是不行的,还需要麻线,蚕丝等各种原材料,咱们控制原料怎么样,勒令所有的原料商禁止向罗轩供货,看他拿什么织布。”
田陈两人齐声叫好。
卢从戎却摇头道:“晚了,别忘了罗轩此前是干什么的,那可是领军跟突厥人硬拼的将军,肯定早在行动之前就做好了计划,能让你算计喽?”
“老夫的密探汇报说,龙川侯在跟市署和县衙告状那几天就采购了大量的原材料,龙川侯府的原料至少还能供应三个月,三个月啊,咱们扛得住吗?“
“想不到老夫打了一辈子鹰,最后被小家雀啄了眼,真是阴沟里翻船啊,若是当初……”
四大巨头,尤其是卢从戎,在安逸的生活中沉浸太久了,早就忘了商场如战场的铁律。
前段时间罗轩来南市开店,他天真的以为人家真的是来开店的,压根没往别的地方想,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瞧瞧罗轩的操作,在南市开店吸引同行的注意,又偷偷跑去西市布局,然后拉横幅打广告,眼花缭乱的组合拳将他们一波就带走了。
田家负责人不甘的问道:“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罗轩将咱们的生意全部抢走?”
卢从戎叹道:“今晚老夫再去拜访一下龙川侯吧,他一个人吃不下整个神都的布匹市场,唯有合作才能双赢,龙川侯若继续不识时务,说不得就只能打价格战了。”
几人沉默。
人家这是阳谋,无懈可击。
不像他们,只会撺掇小混混打砸抢。
卢从戎叹息一声正要开口,扈从走进来说道:“老爷,署令大人请你们去市署一趟。”
得,连市署衙门都开始着急了。
“走吧。”卢从戎无奈转身。
……
天黑了。
闹腾一天的西市终于安静下来。
市署衙门的大厅里多了张大圆桌,桌上摆了暖锅和菜肴,桌前坐着罗轩,田署令,顾坊正,镇关西,荔叔五人。
罗轩端起酒杯笑道:“今天的开业典礼比预料的更加红火,罗某在此敬诸位一杯,这段时间辛苦了。”
田署令笑道:“托侯爷鸿福,卑职许久没这么痛快了,这杯卑职敬你。”
大伙碰杯一饮而尽,罗轩说道:“开业典礼结束了事情却没结束,希望大家再接再励,做过准备应对南市商户的反击。”
“田署令,顾坊正,您二位现在还是个吏,想升为官以前很难,现在机会却摆在眼前,可一定不要错过啊。”
官吏官吏,官和吏之间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