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翟乡长不是下来了吗?当时要给咱村安排造林任务,我没有答应,但也没敢拒绝,毕竟人家是乡长嘛。这几天我细细想了想,又爬上几个山头看了看,觉得乡长说的还是有道理的。造林任务得安排,哪怕少安排一些,也必须得安排。”许支书看着几个人。
“支书,谁都知道造林是好事,而且上面还给钱。咱村造林地块倒是有,无论哪座山头都能造林。可是,放羊咋办?哪个队愿意造林?”龙世青问。
“所以才把你们叫来,大伙一起商量嘛。”
“翟乡长准备给咱村多少造林任务?”
“没说数目,听口气不会少的。”
“不如这样,咱们去趟乡上,要是您忙,那就我去。主动问翟乡长要造林任务,几百亩,哪怕一千来亩也行,然后给各队分下去。一个队也就几十亩,最多百十来亩,倒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世青,前些年咱们一直都这么做,造林款倒是领了不少,可是林呢?能找到一棵吗?恐怕连坑坑都让羊踏平了吧?”
“哪有啥办法?上面任务得完成,老百姓羊也得放啊!”
“再不能这么干了。要么一亩都不要,要干就必须得干成,绝不能再糊弄了。而且翟乡长跟以前的都不一样,不好糊弄了。”
“那就不要了,让别的村去造林,省得挨骂。”
“村长,这恐怕不行。翟乡长在咱村整整转了两天,所有队都去了,好多山头都爬了上去,情况基本都掌握了。他要咱村造林,那可不是随便说的。”孙志梅看着龙世青。
“就是的,翟乡长估计连地块都选好了,就等咱们确定了。如果不要造林任务,估计说不过去。”韩志义抬起头。
“那还日了怪了,往年都能过去,今年就过不去了?”龙世青满脸的不服。
“世青,不是过不去,如果真想糊弄,谁也拿咱没办法。可是,咱们再也不能糊弄了,真的不能糊弄了。“许支书神情严肃,口气相当严厉。
孙志梅和韩志义听的心头一震,不由得抬起了头。老支书开会,通常都比较严厉,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似乎不容分辩。
如果为了其他事,那还能理解,可这是为了造林,从来没有过啊!
龙世青也有些吃惊。不过,毕竟是好多年的村长,在全乡算是资格比较老的,而且跟老支书平辈,很多话敢说,也敢顶,所以表面上依然很平静。不像孙志梅和韩志义,都是晚辈,很少敢顶嘴,连重话都很少说,此时更是有些紧张。
“世青,志梅志义,你们看看咱村,这都秋天了,可是山头上还是光秃秃的,连一寸高的草都没有。”许支书指着窗外。
几个人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远处的山头,果真白茫茫的一片。其实根本不用看,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夏天稍稍暗一点,冬天白的不能再白了,大伙早就习惯了。
“二三十年前,我带人在每个生产队都栽了杏树桃树,多的几千亩,少的也好几百亩。可是你们现在看看,除了我们队北边山上还有成片的杏树,其他队最多也就一二百亩,有的彻底死光了。”许支书非常难过。
“唉……”龙世青叹了口气。
“志梅志义经历的少,可世青你是经过的,好多树也是你带人栽的,难道看着不心疼吗?“许支书看着龙世青。
“确实栽过很多,当时我还是小伙子,跟别人比谁栽的多,活的多,结果栽的树基本都活了。可是这些年都为自己干活,没人管队上的杏树,全都……唉……”龙世青微微摇头。
自己亲手栽植的树,眼看着一棵棵死去,任谁都心疼。可是有啥办法?这又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想要恢复几乎不可能了。
“世青,这跟为自己干活,还是为生产队干活都没关系,这个……这也不是哪一个人的事情。如果非要追究,那也是我责任最大,这些年没有管好,或者说压根就没有管。“许支书抽了几口烟。
“支书,现在不是追究啥,再说也没人追究,就说咋办吧?”孙志梅抬起头。
“志梅,虽然不追究,但该说的还要说。山上树死光了,又不停的放羊,草不等长出来就啃光了。尤其山羊,连草根都挖出来吃了。结果一刮风漫天的黄沙,啥都看不见。一下雨更是糟糕,山上的泥土冲了下来,又把下面地里的好土冲走了。”
“确实,咱村那几条大沟年年往上塌,把路断了不说,好多地都塌了下去。还有好多小沟,几年功夫就变成了大沟。”
“不光这些,粮食产量一年不如一年。过去光用农家肥,一亩荞麦打三四百斤常有的事。现在不但用农家肥,还大量用化肥,好年景一亩也就打个二三百斤,年景差的只有几十斤甚至颗粒无收。好土都让冲走了,地里哪来的肥力啊?”
几个人都低下了脑袋。这都是实情,而且不是哪一块地不行,全村地都不行了。
“所以再也不能糊弄了,这不是咱们几个人的事情,而是全村的事情,关系到子孙后代。得造林了,还要多多的造,尤其要在山头上造林,把根治住。找你们过来,不是要应付翟乡长,而是为了救咱们自己,给子孙后代留点好土好地。”
“支书,你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