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以前就不提了,就说以后。本来我应该早点找您,争取您的支持。可是您也看见了,我没啥礼数,四处乱闯,县里省里胡乱跑,反倒一直没来您这。这样,我先帮您捆荞麦,咱边捆边说。”龙浩说着就要起来。
“别别别……千万别动弹,你这一捆,我大半荞麦都得淌在地里了。有事咱坐这说,啥活也别干,儿子他们会捆的。”许支书急忙拉住龙浩。
“那也行,我先把这段时间的情况给您汇报一下。”龙浩慢慢坐了下来。
他并不是真要干活,只是过来了,影响人家干活,只好假装一下。虽然他农活都干过,也都会干,可毕竟好几年没干了,肯定没那么熟练了。尤其收荞麦,包括捆荞麦,不光要体力,还要会干,不然荞麦淌在地里,岂不白干了?
“不用汇报,我都知道,有啥事直接说。我也要找你说点事,正好一起说。”许支书从余余手里拿过烟锅,又装了一锅烟。
“表叔,那我就直说了。最近我给省城订购了一批羊肉和清油,县上也订了一批,想跟您商量一下,看究竟咋个弄法?”龙浩抽一口旱烟。
“这事听翟乡长说了,确实是好事。你娃订的,还是以你为主。你拿个意见,要是没啥大的问题,按你说的办就行了。”
“翟乡长给您说造林的事了吗?”
“前几天就说了,让村上早早做准备。可是,咱村就这情况,咋准备啊?对了,你也是村民,这事有啥看法?”
“表叔,造林是好事,这个您肯定比我懂。您看山上,记得小时候满山坡都是杏树,春天可好看了,秋后更好看。可是现在山坡下面已经看不见树了,上面的树也是稀稀拉拉,没有以前那么密了。这么下去,用不了几年树就要死光了,到时候山上的水下来,这片洼地恐怕种不成了。”龙浩指着北边的山头。
“谁说不是呢?别说再过几年,现在水就很大,洼地中间已经冲了一条沟,把多少好地好土都冲走了。可是有啥办法,总得放羊吧?不然咋生活?”许支书”吧嗒吧嗒“抽着烟锅,惹的余余趴在腿上好奇的看着。
“确实,羊得看,不然没地方弄钱去。那如果,咱换个方式看羊,您看咋样?”
“换个方式?啥方式啊?“
“比如把羊圈起来,不放出去。”
“圈起来,吃啥?喝啥?”
“当然是吃草喝水了。”
“哪来的草?又哪来的水?”
“这不开始收秋了吗?所有粮食秸秆存起来,包括荞麦秸秆,不就是好草吗?当然了,这肯定不够。秋收完了,再发动各家各户打草,地边,沟壕里,还有树林里……只要是草统统都砍回来,晒干后冬天喂羊。“
“只要看牲口看羊的都要打草,这倒不是啥新鲜事。只是咱这地方干山枯岭的,哪有那么多草啊?”
“那就从其他地方,比如从川区往回拉草。他们又不看羊,大多地方也不看牲口,每年的稻草有些送到造纸厂,大多就地烧了。咱们花点钱买回来,需要多少买多少,把整个冬天,包括明年春天的草都买回来。”
“以后呢?再放出来?“
“表叔,既然已经圈起来了,就再也没有放出来的道理。明年早早开始弄草,再把山坡上的地腾出来一些专门种草,这样逐步就把草解决了,也就不用再放出来了。”
“水呢?咋弄?”
“以前都把羊赶到沟里饮水。圈起来后,就把水拉回来,在羊圈里饮水。其实咱们那条沟里并没有多少水,根本无法满足全大队的饮水,大多数队上还是靠窖水。我想是这样,现在路也修好了,最起码大车能跑了,以后专门搞几辆拉水车,从苦水镇拉水。那水人吃了不太好,但是饮羊没问题,是真正的矿泉水。”
“浩子,先前翟乡长也提了这个想法,让各村都好好思考。我也思考了很多天,还跟村上几个商量了好几次。理论上确实可以,也是好事,但操作起来太难了,可以说每一步都非常难,就凭村上实在是难啊!”许支书长叹了一口气,抬头望着远处的烽火墩。
“表叔,再难也得干啊!不然山上树死光了,一点水也存不住,把好土好地全冲走了,老百姓还咋活啊?”龙浩无比的痛心。
“唉……能活几年算几年,实在活不下去就走,哪儿能活往哪去。”许支书神情黯然。
他连抽了几口烟锅,眼角似乎有那么一点浑浊。
龙浩理解老支书的心情。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到头来却生活不下去,不得不背井离乡,而且还是在自己任支书的时期,任谁都难以承受啊!
其实这不能怪老支书,也不能怪其他人,可以说不能怪任何人。历史走到了这儿,时光已经无法逆转。
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善这种情况,各方面进行改善,让老百姓生存的环境一点点的变好,逐步走上良性循环。
在前世,这种状况又持续十几年,省里才痛下决心,彻底封山禁牧。
再过了若干年,生态才逐步得到了好转。虽然跟期望值还有很大的差距,但跟以前相比,已经好了太多。毕竟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不能急于求成。
只可惜,这样的结果来的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