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让你自己来评价,你认为你的错有多大?”
阮玉玲并没有直接回答张云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起了张云自己的想法。
张云思考片刻,尝试着回答道:“若是我从一开始便将入城时的遭遇告知给崔师兄,兴许这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闻言,阮玉玲摇摇头,纠正张云的单纯的想法:“错了!你认识那人仅不到一天,为何要将自己的特殊之处透露出去?你不觉得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吗?”
不等张云消化完这段话,阮玉玲再次开口,将此事盖棺定论。
“不管是不是误会,都无须将此事告知陌生人,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错!”
说罢,她朝张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张云有心想要辩解,但看阮师姐不容置疑的神情,还是决定等过了一会再重新讨论此事。
他舔了舔嘴唇,开始谈起了第二个自己认为做错的地方:“师姐你也知道,师弟身上有师兄送的两样宝物……”
只是话刚起一个头,就被阮玉玲打断。
“师弟,这是同一个问题,你无须复述两次。”
阮玉玲的神色无比的严肃,甚至看起来有些严厉,“师姐再跟你说第二遍,不要把自己的保命底牌透露给陌生人!若是别人都知道了,它还能保住你的性命吗?!”
“可是,我若是将此事告诉了崔师兄……”
张云还想挣扎,想说自己是对的。
但听阮玉玲问道:“若是你告诉了那人,你觉得他能活下来?”
闻言,张云愣住了。
脑海中迅速回顾当时的场面,并将自己拥有玄水玉的事情告诉崔琨亮。
张云推导一番,竟发现若是真这么做了,自己和崔师兄多半都活不下来!
哪怕是失控的残缺法宝,那也绝不是符宝能够抵挡的。
他之所以能活下来,全靠崔琨亮吸引了恶鬼的注意力,给他争取了足够多的反杀的时间。
想到这,张云的心沉了下来:“不能。”
不过紧接着,他又用颤抖的声音补充一句:“但至少不会留下遗憾,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师弟感到内疚,难过!”
“内疚和难过,难道还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阮玉玲厉声喝问,犀利的眼神仿佛能刺穿张云的心脏。
张云低下头去,垂下的手臂双拳紧握,清秀的面孔上满是倔强:“总有一些东西,比生命更加重要。”
“那或许会有,但绝不是留给陌生人的!”阮玉玲气得是小心肝儿都在发颤,自己这个弟弟这才溜出去多长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幅德行了?
只不过是一个稍微释放了些善意的普通人罢了,搞得跟生死与共的兄弟一样,这孩子到底有没有长心眼儿?
平素里,阮玉玲看他挺聪明伶俐的,许多事情都是一点就通。
但唯独在为人处世方面,简直比三岁孩童还要幼稚!
她曾经不止说过一次,不要轻信他人,不要轻信他人,有什么用?
到头来,别人还不是用一点点的善意就把他给拐走了?
面对张云那张倔强的面孔,阮玉玲只感到心累。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人是最不可信的生物?
盯了良久,见张云依旧没有退让的意思,阮玉玲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
“我不是小孩子了!”
张云猛地抬起头,满是倔强的眼睛望着阮师姐的目光,不肯退让一步。
“好吧。”阮玉玲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那么激动,重新酝酿了一遍措辞,重新开口:“小云,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师姐不是说这是错的,而是想告诉你,别人不值得你付出全心全意的信任。”
“师姐也是吗?”张云憋着一股气,反问:“就连阮师姐,也不能信任吗?”
他本以为这会让阮师姐进退两难,却不想阮玉玲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起来不见丝毫的迟疑:“对!师姐也是!人终究是要靠自己!信赖他人,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哪怕是师姐,你也不能完全信任!”
“我不信!”张云拼命摇头,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说辞,“师姐你又在胡说八道了!我明明就可以相信师姐的,师姐你不可能害我。”
“你之所以这么想,那是因为你我之间不会有利益上的争执。”阮玉玲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言辞犀利地说着伤人的话:“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没有人比你更害怕背叛,小云你该学着长大了。”
直指人心的话语,冲破了张云最后的心理防线。
张云脚步踉跄,向后退出一步,身体摇摇晃晃,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他一边摇头,一边倔强地自言自语:“我不信,师姐你在胡说八道,我才不要相信。”
其实张云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愿意接受。
他总觉得自己在家人那边的失败代表不了什么。
他想他的兄长,他想通过他的付出,重新拥有家人。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有可能付出不计回报的爱,又有谁会愿意为一个陌生人付出自己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