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航说着,嘴角微微勾起,“母亲自小在上都长大,从未出过远门,自然也是不想离开上都的,为此还特意回娘家给父母闹了一场,也就是那一次,让祖父对父亲格外不满,把人叫去训了一番,父亲才消停了。”
父亲当时考中,算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了,自大一点可以理解,但是太过自傲就让人反感了。
想入侯拜相,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质,能不能坐得稳?
一个鱼跃龙门的寒门士子,有理想有抱负可以,盲目自大确实该去磨砺一番,这点他赞同外祖父的安排。
原本想着在任上待上三年五载,外祖定然能找机会把人调回上都,只是没想到母亲会出意外。
孟嬷嬷说外祖母最心疼的就是母亲,听说母亲难产大病一场后,身体就开始不好,没撑一年就走了。
母亲难产离世的消息传回上都,外祖父立马就派大舅二舅来探望了,帮着一起料理后事之后,又交代孟嬷嬷和吴叔留下照顾他,才返回上都。
没过半年,父亲就跟外祖去信,说府中没有主母打理内务,孩子还年幼,祖母老迈,都需要人照顾,说了一大堆生活上的难事,结果就是想娶继室。
为了让外祖那边放心,再三保证会好好养育长子成人,并且还承诺长子以后就是林家的继承人。
闺女没了,外祖胳膊伸的再长,也不能阻止父亲续弦,但是只有一条,继室入门没有封号,知州属于五品官,其妻品阶为宜人,也是尊位。
百里家对女婿不瞒,不拦着你续弦,但不能抢了女儿的身份。
听嬷嬷说,祖母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发了好大的火气,砸了一套茶具,谩骂了一天,但结局并不会改变什么。
就这样,父亲在母亲去世半年后,娶了祖母娘家侄女进门,做了继室,成了他继母,被府中人称一声大娘子。
一月之后,继母便传来了喜讯,怀上了子嗣,阖家欢乐。
而他父亲和继母也履行了自己的言行,对他照顾有加,这点孟嬷嬷也说这个继室送来的东西都是好的,虽然他有些用不到,但作为继母,能舍得也算是一份心意 。
可是,自从一岁后,孟嬷嬷才发现,他的身体比同龄的孩子弱,府医查看后,说是母体难产对婴孩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天生弱证。
孟嬷嬷不信,想从外面请大夫查看,又怕得罪家主,只能偷偷让吴叔送消息出去,把他的情况阐述给外祖家,让外祖请了名医前来探望。
外祖对他这丝血脉还是很看重的,又派了二舅带着太医来了一趟,说是让父亲好生教养与他,如果他妹妹的这点血脉没了,就让父亲把母亲留下的东西全部送往上都,各就各位。
这件事儿对父亲来说,算是严厉的敲打了。
同时也让他知道,百里家族看重他这个外孙,不能有丝毫差池。
自那之后,他虽然依旧病歪歪的,却安然的长到了十八岁,这次回乡祭祀,也是父亲的提议,还说他长大成人了,应该让母亲泉下有知。
等他回去,就该打算着成家立业了,然后父亲会把林家跟母亲的产业全都交到他手中。
可偏偏的,他就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事儿,流落至此。
林航看着袁梦,淡漠的把自己的精力叙述了一遍,情绪一点起伏都没有,就跟说的不是他似的。
“我那继母跟父亲成亲后,为林家生了两子一女,幸福美满,阖家欢乐,只有我是一个外人。”
袁梦看着他,老话怎么说的,有后爹就有后娘,如果后娘再有了自己孩子,一个没有妈妈庇佑的娃儿定然是人嫌狗不待见。
“你准备怎么办?”
“其实那个家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留恋的地方,我只想把属于母亲的东西带走,虽然眼下我手中也握着不少,但还不是全部。”
当时也为了怕狗急跳墙,他身体经不起折腾,吴叔和孟嬷嬷都不准许他因为这点庶务耽搁身体,所以,还有一些产业没有拿回来。
至于林家的那点东西,他看不上,也不想沾染。
林航说到这点,想起林家人的嘴脸,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就算是母亲的嫁妆,他想要全部回来,少不得也得撕扯。
吴叔虽然把账单给了他,但想着他的身体和年纪,很多收益都交到府中,要不然,他哪有安宁日子过?
在邢州,林家勉强算是新贵,还是用母亲嫁妆撑起来的,这些年,父亲自愈文人,在发展庶务方面,欠缺的很。
听着少年的语气,袁梦挑眉,“你想分出去住?”
“是有这个想法,那个家里没有我的位置,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父亲忌惮外祖家而已,要不然,我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不好说。”
不是他危言耸听,而是事实。
单凭偶尔的言语,他就能感受到父亲的怨念,他觉得自己有才华,却因为母亲被外祖压制了。
所以,每次家宴,他那弟弟都会阴阳怪气的让他保重身体,要不然,没法跟百里家族交代。
提起外家,他父亲也会跟着黑脸,之后再顺势教训他一顿。
袁梦看着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能叹一句可怜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