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行果然是才华横溢,这一曲乐府古曲“箜篌引”,被他弹奏得意境高远,深得其中三味。
“该你了。”旁边的百里轻寒姑娘,忍不住提醒了唐浪一句。
其实唐浪之前暗地里放了赵威赵福两兄弟,百里姑娘也是知道的。
不过唐浪这小子当着他们靖安司岳虎禅参军,也敢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这倒是让百里姑娘暗自佩服。
所以她觉得,以小侯爷破案的本事和这副肝胆心肠,留在靖安司也未尝不可。
可是这唐浪却先请江叔抚琴,他却不知能有什么本事拿出来,可以让他留在靖安司?
……
就在百里姑娘心中暗自忐忑之际,只听琴声中唐浪淡然说道:“云间侯府那件案子里,还有一层内情。”
“嗯?”听到这句话,百里姑娘和龙九狸同时都是一愣,心说这怎么可能?
这案子已经被唐浪翻得底朝天,怎么里面还会有内情?
只见唐浪昂然说道:“今天一早,身为侯府门房的赵福,见到阴离拿着帖子到来,这件事就是他们行动的前提。”
“而他们行动开始的时间点,就是在大公子回府,进入前厅的那一刻。”
“在这个时刻,身为门房的赵福固然可以看到大公子从外面进来,赵福即刻就会转到后面的荷塘苑,去准备杀掉二公子。”
“可是当时化妆成大胡子的赵威,却是身处前厅后面的院子里……他根本无法得知,大公子到来的消息!”
“然后还有第二个时刻……当赵威伪装的大胡子,在第一重院落里杀掉大公子的同时,赵福也正好在荷塘杀掉了二公子,他们动手俩的时间,配合得天衣无缝!”
“所以这件案子,仅凭他们两个是无法完成的,还有一个人在暗中给他们确定这两个最重要的时间点……结论是这件案子里,还有第三名案犯。”
“嗡”的一声,江中行手中的琴曲忽然停下了!
与此同时百里轻寒、龙九狸和岳虎禅、江中行,连同他们身后的另外两名年轻校尉,全都把目光投向了唐浪。
还有这种事?
他们万万没想到,居然唐浪在这案子里,又找到了第三名凶犯?
“那第三个人,他是怎么发令的?”江中行按着古琴俯下身,沉声向台阶下的唐浪问道。
“凤首箜篌……一曲《公无渡河》!”
唐浪淡淡地答道:“在距离侯府不远的襟江楼视野开阔,可以看到侯府的整个院子。”
“那第三名案犯就在襟江楼上,当阴离进入侯府的时候,赵福会用手势给他传信。而当大公子进入侯府的一刻,他就用琴曲给赵威赵福两人下令,让他们行动。”
“在这之后赵威赵福行动的各个节点,都由琴曲中的韵律控制,一曲琴音,杀伐无情!”
说到这里唐浪长叹了一声:“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那第三个人就远远的弹奏着箜篌,看着这一切在他指挥下发生。”
“他那时好像知道,赵威赵福即将复仇成功,也预感到他俩即便报了全家的血仇,也有可能在案子结束后死于非命。”
“他眼看着自己的同伴,一步步走向那个悲惨的结局,所以他才选了这首悲怆难言的《公无渡河》!”
“若不是宾客中,有一位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莫连江。若不是他随口说出了远远地有人在用凤首箜篌,弹奏一曲公无渡河,我也不会猜到这一点。”
“当时我就知道这琴曲问题,想那云间侯赵金炳召集大家来,是因为有忧患难解,以至于厨房里给客人预备的酒宴都是十分简单。你想他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家的乐师,提前准备什么乐曲?”
“所以这首箜篌曲,压根就不是从后院传出来的,而是来自于更高处的襟江楼。”
“那个赵威,在我点破他是案犯的时候,他立刻就急于为自己辩解,显然是个心浮气躁之辈。”
“那个赵福,被我揭开手腕红痣时他虽然极其镇定,有赴死之志。”
“但他若真的有策划出这样精妙案子的智谋水准,早在我扔纸团诱使他露出红痣那时,他就应该知道自己暴露了,应该火速带着赵威逃跑才对!”
“所以这个案子,虽然是和云间侯结仇的赵威赵福所做,但背后却有高人指点。”
“这个高人不但制定了整个复仇计划,修饰了中间各个细节,还在襟江楼上用琴声指挥了整场行动。”
“所以,我要是不说出这个秘密,就永远都没人知道赵威赵福身后还藏着一个黑影。这第三名凶犯也会随着那两兄弟的逃亡或是伏法,永远不为人所知。”
“假如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有人知道!”
说到这里,就见唐浪抬头看了看江中行,淡淡地问道:“您刚才说,要看我的本事。”
“我件本事,够不够换一块伏魔令?”
……
等到唐浪一番话说完,院子里一片鸦雀无声。
片刻后江中行和岳虎禅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小王八蛋,心眼儿比笊篱还密!”岳虎禅长叹道:“老江大哥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