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飞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内,房间唯一的窗户上装着金属条,看上去像牢房。
他正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手上戴着手铐。
而在床边,站着位削瘦的女子。
这女人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是典型的白种人,相貌清秀,一头白金色的头发,双瞳如湛蓝的湖水,高耸的鼻梁两侧有几粒雀斑。
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叶云飞。
大概是发现叶云飞醒了,她用冷冰冰的口气质问道:“姓名,国籍,为什么来这里?”
是中国话,但口音有些别扭。
“你……你是谁?”叶云飞用吃力地反问道。
女子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警徽:“警察。回答我的问题。”
“哦……”叶云飞觉得一阵头疼。“我的头很晕,你问我的那些,我都不记得了。不是故意隐瞒。没准儿过一阵子就能想起来。”
“好吧,那就从现场找到的东西上推断一下你的身份。”女警顺手摸出一堆湿漉漉的东西,有叶云飞从山羊胡身上捡来的盒子和手枪,有几本证件,最上面的是护照。
护照翻开,里面有叶云飞的照片。
女警对着护照上的照片,说:“照片上的人应该是你。叶云飞,男,来自中国。呃,其他内容都被河水浸湿,字迹看不清了。”
她又翻出一张证件,正是叶云飞之前掏出来的那张:“这是你在本地的临时通行证,根据上面的说明,你是自由撰稿人,到本地的华人居住区,找自己的未婚妻结婚。”
叶云飞真希望能把那叠东西一把抓过来,这样就可以了解更多关于自己的信息,但手铐限制了他的动作。
他问:“你为什么要把我扣在这儿?为什么给我戴上手铐?”
“因为你身上有血迹,还带着枪。”女警的口气很严厉,她那双蓝色的大眼睛尤其能给人一种“逼视灵魂”的深邃感。
叶云飞想了起来,自己确实捡了一把枪,是从山羊胡尸体上捡来的。
真倒霉——要是不拿那把枪,是不是就不会被抓起来了?
女警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变化。她问:“你为什么带枪?你应该没有持枪证,携带枪支是违法的!”
叶云飞本来想把那天晚上的经历都告诉她,但脑海里那个声音响了起来:“隐瞒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对她说那枪是你捡来的,具体什么地方你已经不记得了。”
叶云飞心想:“为什么?照实说不行吗?”
脑海中的声音解释道:“如果说实话,会引来极大的麻烦!相信我!”
叶云飞皱眉:“可如果说枪是捡来的,也太荒谬了吧?”
“她会相信的。”
“好吧……那我怎么解释我的来历?”
那声音说:“你就告诉她,你喝多了,之后失足落水,以前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女警用警棍敲了敲床边:“喂,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
叶云飞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不起,枪是我捡来的,至于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不记得了……之前我喝多了,掉进水里去了。”
女警毫无表情地在本子上做记录。“你身上的血迹是怎么来的?”
叶云飞答道:“我脑子里一团糟,啥都想不起来。”
从女警的表情上来看,她应该是比较失望。
大多数前苏联加盟国家里,酗酒的风气一直留到了今天。因喝醉而落水的情况并不罕见。乌克兰作为前苏联加盟国,也不例外。以醉酒为借口来搪塞,女警也有点儿无可奈何。
叶云飞问:“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女警答道:“你被3号码头夜钓的渔民发现了。他们把你送到了这里。”
“那他们有没有发现一个婴儿?”叶云飞还惦记着自己救出来的孩子。
“婴儿?他们没说有婴儿。不过我会帮你留意。那婴儿是你的么?为什么你的入境报告里没提到?”
叶云飞硬着头皮撒谎:“是……亲戚家的孩子。”
女警指了指墙上的摄像头:“你跟我的对话会被录下来,希望你不要撒谎。”
叶云飞紧张了起来:“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女警冷笑道:“是不是实话,我不会听你的一面之词。”
她打开房门,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女警介绍道:“这位是城里的医生,他会对你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
那医生满头黄发,一双灰瞳里闪着冰冷的眼神。他手里拿着注射器,用生硬的中文说:“检查手段可能有些粗暴,为了避免你情绪激动,先要给你打镇静剂。”
叶云飞糊涂了:“不就是身体检查吗?怎么还要打这个?你们到底要对我做什么?开膛破腹吗?”
医生没有回答。
镇静剂注入入叶云飞体内,没过多久,强烈的睡意袭来。在被睡意完全笼罩之前,他瞥到医生的白大褂下面,露出黑色的军靴。
当叶云飞再睁开眼睛时,那团光源再次出现。
身边的环境也不再是那小牢房,而是之前那个黑暗空间。
此时的叶云飞已经冷静了很多,他干脆在光源面前盘腿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