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儿十分安静,布置也十分朴素。
日头被后院儿的树荫遮挡,少去了几分暑气。
一名中年人坐在藤椅之上看书,四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消瘦,脸上皮肤有些松弛。
由于脸上皮肤松弛,所以他微微眯眼看书,远远看去就像是睡着了似得。
当三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这位知府大人才微微抬头瞥了一眼。
他的视线先是扫过林途的脸,目光锋锐却并不咄咄逼人——这就是身居高位之人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威严。
林途面色不变,都不用柳二爷与父亲提醒,主动上前恭敬作揖行礼,口中说道:
“草民林途,见过知府大人。”
“恩。”
临安城知府易修竹轻轻恩了一声,随后放下了手中书籍。
微微扬起身子,他正视林途的脸,忽然问了一句:“《红楼梦》写到第几回了?”
“啊?”
林途楞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赶忙回答:“回禀大人的话,《红楼梦》是草民闲暇时间用来打发时间的,而最近又比较忙,所以便写的少了一些,才写到第二十二回。”
易修竹不苟言笑的点了点头,又说:“这本书是很好的,你能写的出来如此内容,那就是为我临安城的学子争了个很大的面子。”
林途刚要作诚惶诚恐状,同时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却不料还不等他开口,那位知府大人就又开口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却话锋一转:“只不过,书中诸多男女情爱的事情,你能少写就少写一些吧,毕竟不是什么正途。
至于书中的那些诗词歌赋,依我看来,那都是极好的,值得表扬。”
听到易修竹如此要求,林途还以为是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知府大人,忙不迭就要点头答应下来,下一刻就听见易修竹又说:
“不过,毕竟你才是那本书的作者,要怎么写都依你,我不过是提一些建议,人言可畏,怕你反受其害而已。”
林途松了一口大气,总算是找到一个说话的机会,开口道:“大人说的是,草民后面会注意的。”
“恩,孺子可教。”
易修竹端起手边茶杯抿了一口,这才开始提及正事。
“林途,你递交上来的采矿批文我看过了,却是暂时不能盖章。”
“为何啊,大人?”
林途皱了皱眉,心说这知府大人一上来和自己说了那么多闲话,合着是在为这事儿做铺垫呢?
易修竹依旧冷着脸,却好歹给出了一个解释。
他说:“本官以为,以你的才情,写书立学才是你应该去走的道路,采矿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商贾之道,而且一直都是官府在经营,你掺和进去不太合适。”
“其二,你涉猎其中,不是误了正道吗?”
“……”
听见他这话,林途愕然无语。
最后言语的时候,易修竹把‘我’换成了‘本官’,显然是在用知府大人的身份与林途对话,说的就是正儿八经的正事儿了。
林途心头咯噔一下,脸色变了变,却依旧笑着开口:
“大人说的很对,草民就是这样想的。”
“只不过,写书是写书,开矿是开矿,二者互不干涉……”
说话间,林途抬头小心翼翼观察着那位知府大人的神色变化,见他微微皱眉,便赶忙来了个但是。
“但是,大人教训的很对,著书立学才是正道,不应该被其他事情耽误……”
“只不过,天天在那里写书,草民难免会有些无聊,就想着做些其他的事情。”
“知府大人,实不相瞒,草民其实想过贩盐、开店等等,也去询问过这些事情,只不过,临安城的盐早就没了,店铺也没什么好做的,思来想去,就只有采矿一事还有些份额,这才壮着胆子来找知府大人,希望能走一走这条道路。”
说到这里,林途再次恭敬作揖行礼:“大人,您能否通融通融?”
易修竹没有言语,而是认真打量了一阵子林途,似乎是在考虑他口中言语究竟是真是假。
最后他也没给出一个定论,只是重新拿起了书籍翻看,口中说道:“批文先放在我这里,我再考虑考虑这件事情,你们回去等着吧。”
回去等着吧?
妥妥的没戏了啊!
林中举一听这话就急了,作势就要开口言语。
林途却是一把拦住了父亲,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开口,转头又对易修竹说了一句:
“叨扰大人了,草民这就退下。”
说着话,父子二人先后离开后院儿,那位柳二爷倒是站在了原地。
林途与林中举在府邸门外等了片刻,那位柳二爷终于出来了。
林中举拉着柳二爷来到旁边,还没开口就塞给他一张银票,这才问道:
“柳二爷,是钱不够?”
那位柳二爷倒是没推托银票,收起来之后苦笑一声,摇头说道:“和钱没什么关系,主要是……”
“不是钱不够,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柳二爷抬头看了一眼同样一脸疑惑的林途,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解释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