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赵琦儿以明日进宫为理由,要求林途写词,内容和主题自然是要与送别有关。
老者虽然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没有开口打扰林途,只是默默地坐着,且看这位临安城纨绔子弟如何作词。
小二不敢怠慢这位林公子,急忙送来了笔墨纸砚。
这一次依旧是小兰在旁边磨墨,林途提起笔来细细沉吟。
天字一号房里,四大布商之中最大的张家家主张月和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那位副相之女,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下楼去主动迎接。
只不过,他才刚推门走出包间,一眼就看见二楼靠窗位置坐着的赵琦儿,不由得愣了愣。
张月和有些好奇,心说这位赵姑娘明明来了,为何不主动进来,难道是在等自己迎接吗?
心中这么想着,张月和便迈步走了过去,却恰好看见了准备提笔写词的林途。
林途是临安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普通百姓尚且认识,更何况是四大布商之一的张月和?
林家大少爷要写些什么东西?
开什么玩笑!
谁不知道林家大少爷自小就不爱读书,肚子里半点儿墨水都没有。
如此一个纨绔子弟,竟然也敢提笔?
而且,张月和眼光毒辣,远远就认出了赵琦儿身边的那名老者,正是临安书院学富五车的仲孙先生。
在仲孙先生面前卖弄笔墨,这不是自找没趣是什么?
然而,坐在林途对面的赵琦儿与仲孙先生却是根本没有转头来看他,只是双眼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林途。
林途沉吟片刻之后,终于落笔了。
临江仙,寄书琦友。
既然是作词,那么就必须要有词牌名——这便是词牌名了。
只不过,林途的字实在是不忍直视。
仲孙先生看见林途写下词牌名,脸上便立刻浮现出嫌弃的神情。
赵琦儿是知道林途字很丑的,尽管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真看见林途写字的时候,赵琦儿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了几下。
“临江仙,寄书琦友……难道是写给我的?”
赵琦儿心头一动,不由得有些羞赧。
林途没有停顿,手中毛笔换了一行继续书写。
“别后闲情何所寄,初莺早燕相思……”
只是看见这一句,仲孙先生的眼睛之中便绽放出了明亮的光芒。
好词,好词啊!
赵琦儿看见那一句,却是俏脸儿腾的一下子便红了起来。
幸亏今天戴了纱巾,不然的话,她这脸红的样子就得被别人看见了。
林途,你胡写什么呢?有你这样写词的吗?
赵琦儿虽然心头嘀咕不已,嘴上却是没有说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赵琦儿就想起了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家少爷对自己说的那句‘我要娶你为妻,伴我夜夜快活’,脸上红晕愈发浓郁了几分。
“如今感慨异当时,飘零心事,残月落花知。”
仲孙先生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狠狠一拍大腿:“好词!”
林途被他吓得一个哆嗦,手中动作也停了下来。
仲孙先生者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歉意一笑,重新落座之后抬手示意林途继续,不用管他。
赵琦儿见林途写出一句接这一句的词来,小脸儿滚烫不已,恨不得现在就夺走林途手中的毛笔,不让他继续写下去了。
可偏偏就在此时,赵琦儿有心阻止林途继续写下去,却又心中多了几分期盼,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林途之后会写下什么内容。
在赵琦儿的迟疑之中,林途又继续写下一句:“生小不知江上路,分明却到临溪。”
写到这里的时候,林途略微有些停顿。
旁人只当是林途在揣摩遣词造句,实则是林途不知道该如何写下去了,因为原句是到梁溪,而林途又知道赵琦儿并没有去过梁溪,所以用这‘梁溪’二字便不太合适。
略一犹豫,林途便选了一个读音相近的词汇——临溪,取临安城护城河之意,毕竟这要香船就在临安城护城河旁边,用这二字取代梁溪也并不为错。
顿了这么一下之后,林途便再也没有犹豫。
“匆匆刚欲话分携,香消梦冷,窗白一声鸡。”
写完最后一句,林途这才提起毛笔,呼出一口气之后笑意盈盈的看向对面的赵琦儿。
“好词,好词,林公子果然妙笔生花!”
仲孙先生早就等不及了,在林途提笔的下一刻便直接抢也似得拿起桌上的宣纸,仔细端详起来。
因为宣纸之上墨迹还没有彻底干涸,仲孙先生为了不让字迹混乱,不得不用嘴吹动。
“别后闲情何所寄,初莺早燕相思。如今感慨异当时,飘零心事,残月落花知。
生小不知江上路,分明却到临溪。匆匆刚欲话分携,香消梦冷,窗白一声鸡……好词,好词!”
仲孙先生从头到尾诵读了一遍这首新词,口中不断称赞林途妙笔生花,看的不远处的张月和一脸错愕。
仲孙先生是谁啊?那可是临安书院中鼎鼎大名的大儒,用学富五车来形容此人都丝毫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