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客桌,对坐两人。
高誓抱臂,双腿交叠,自上而下俯视着自己刚从警局带回来的好大儿。
“说吧,怎么回事?”
高顾笙垂头丧气,厚重的刘海遮住眼睛,看起来像一颗萎蔫的小白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高誓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橘子们跟着跳了跳,“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在宾馆?”
一说这个高顾笙可就不丧了,他也跟着一拍——没拍下去,一转手拿了个橘子。
他一边剥橘子一边道,“老子把那狗东西……”
“啪!”
这次高誓的巴掌落在高顾笙的脑袋上。
“不许说脏话!”
“嗷——!疼死了老爸!”
高顾笙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厚重的刘海被掀开,露出一张令人呼吸一窒的脸。
他毫无所觉,轻轻一拔,将一颗橘子从白色的蒂上完整地拔了出来,被他讨好地献给高誓。
“老爸,吃橘子。”
看高誓接过橘子,高顾笙才正色道,“其实今天是温凉的生日,他叫了很多同学去参加聚餐。”
“我的酒量老爸你也知道,白酒两斤开胃——但是这次我喝了半杯啤酒就觉得晕晕乎乎提不起力气了。”
“我有留意过,那啤酒是从同一个瓶子里倒出来的,我旁边的同学喝了没事,单单我喝就醉了。”
“他肯定做了手脚。”
“后来的事情,咳、爸你也知道了,他把我带到宾馆去,我当时没彻底醉死,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高顾笙看着高誓将最后一块橘子放进嘴里,简洁有力地为这件事做出最后的总结——
“总之,就是我把他当兄弟,他居然想上我!”
“你……”高誓的头有点疼,他估计自己应该是着凉了,草草揉了揉,继续道,“你那什么温学长,怎么回事?你怎么招惹上的?”
高顾笙从小就知道,自己格外容易招惹奇怪的人。
他不在乎外貌,为了以绝后患,干脆剪了个狗啃似的发型,把眉毛剃了,又带了个能遮住半边脸的巨大眼镜,把这张招人的脸彻底遮了起来。
此后,身边果真清净了很多,为他挡狂蜂烂蝶的老父亲终于也能消停几年。
高顾笙一直为自己这个主意而洋洋得意,他说自己这样交到的朋友,都是不在乎外貌的真心朋友。
而事实也如此,能透过高顾笙平庸老土近乎邋遢的外貌,看到他有趣的灵魂【高顾笙自我标榜】的人,最后确实都成为了他的至交好友。
……虽然高誓怀疑,他就是懒得收拾自己。
进入大学之后,高顾笙依旧保持着这样一幅造型,却意外得到了温凉学长的青睐,高顾笙与温凉一见如故,他本以为自己又将交到一个好友,却没想到发生了之后的事情。
高顾笙苦恼地揉了揉脑袋,道,“我也不知道温凉怎么会对我动手,难道是我没注意的时候,他看到了我的脸?”
高顾笙撩起前额的刘海,被剃得乱七八糟的眉毛暴露出来。
“老爸,你看我的眉毛,这次剃得不够前卫吗?”
高誓定睛一看,只见这一对眉毛,一根被剃得极细,而且高高上挑,大有“开天”的阵势;一根剃成椭圆还被修地下垂,颇有“辟地”的雄风。
这还不算,眉毛的主人为了让自己的“艺术细菌”得到超常的发挥,特地用眉笔把下垂的那一根描了又描,力求得到蜡笔小新同款。
高顾笙这一抬头,挺翘鼻梁下,特地画成香肠嘴的“血盆大口”也暴露出来,让人不由得想起《东成西就》里的西毒。
高誓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受到了暴击。
高誓:拿走拿走快拿走
这张脸用一个词就可以形容。
惨不忍睹。
但是,当初高誓在宾馆撞见两人的时候,高顾笙脸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被擦净了,即便是被乱剃的眉毛也掩不住他的好颜色。
高誓按按额角,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高顾笙的“保护色”,开始失效了。
他抬头,看着儿子又拿起一个橘子拨了起来,纤长白皙的手指动作灵巧,抚弄橘皮时带着股莫名的诱惑力。
零散的碎片灌入脑海,高誓猛地一震,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压抑感,随之而来的是头部的剧烈疼痛。
“老爸,你怎么了?又头疼了?”
高顾笙连忙放下橘子,几步迈到高誓身边蹲下来。
高誓放下揉额角的手,看见自家儿子满脸担忧,问,“爸,你是不是每个月那几天又到了?”
老父亲忍了忍,默念两遍“这是亲的”,到底没一巴掌拍下去。
他抬手往高顾笙脑袋上一放,使劲儿揉了两把,和搓狗头似的,“没事。”
“爸知道温凉为什么会注意到你了,不过具体原因还需要找道长确认一遍,这几天找老师请个假吧。”
揉乱的头发翘起,露出耳侧一道血印子,那是他与温凉打斗的时候被剐蹭到的。
血印子的周围泛着青紫,他皮肤白,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高誓的手顿了顿,迎着高顾笙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