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进来通报时, 雁铮正窝在炕上整理药材,一时没回过神来。
四丫胡春,四丫胡春,诶, 那不就是……
见她没反应, 士兵还以为外头那俩姑娘撒了谎, “那我请她们离开。”
“别别别别, 我认识,我认识!”
话音刚落,雁铮就从炕上弹了起来,忙不迭伸腿去勾鞋子, 着急忙慌往外冲。
她们真的平安到了呀!
一开门, 三个姑娘都愣了。
一年多不见, 双方都经历了许多事, 容貌也好,眼神气质也罢,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一时间竟没敢认。
短暂的沉默过后,三人抱成一团,喜极而泣。
稍后平复了心情,雁铮将四丫和胡春拉进屋, 然后三人异口同声的问:“你过得怎么样?”
说完都是一愣, 然后又都笑了。
长久不见, 不晓得彼此近况,难免有些生疏, 笑过之后, 便是长久的沉默。
“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雁姐姐了?”胡春小声问。
雁铮道:“对你们隐瞒, 非我本意……”
“我们懂,”四丫道,“难为你自己还能坚持这么久。”
她都不敢想,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事会怎么样。
有胡春这话开头,气氛顿时为之一松,雁铮又问起她们的经历。
四丫和胡春你一言我一语说了。
从开封到凉州确实困难重重,尤其她们出发时已至秋日,越往西北,冷得越快。
偏她们没有入城的路引,便只在城外歇息,而很多时候,人远比野兽更可怕。
好在两个姑娘青楼里长大,所见过的人心险恶远超常人,一路上犹如惊弓之鸟,看什么都可疑,稍有风吹草动就跑,倒也因此避开许多陷阱。
“后来我们迷了路,本以为到不了了,也是天可怜见,遇上好人,正巧有商队要往凉州贩马,就捎带我们一路。”
如今说起这些,四丫还是心有余悸。
不出门不知出门的苦,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能全须全尾到凉州,真是神佛庇佑。
雁铮拉着她们的手道:“先苦后甜,遇难成祥,以后就都好了!”
四丫和胡春就都重重点头,“好了!”
来凉州后的日子,简直是她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即便吃再多苦受再多累也值得。
“那你呢?”四丫问雁铮,“前几日我们听见说书的讲了,也是颠三倒四,其中不知多少胡言乱语……”
胡春就在旁边问:“雁姐姐,他们都说你们一家子和小侯爷是下凡历劫的,以后你真的会回天上去吗?”
雁铮:“……”
外面到底传成什么样儿了啊!
虽说是流放,但那两名押送的差役十分照顾她,一路上都没受委屈,大黑马也咯噔咯噔跟着来了。
比起人,动物更擅长寻找食物和水源。
有一段路上比较荒凉,他们的水用完了,还是大黑马帮忙找到了小溪。
自此之后,那厮的地位直线上升。
后来到了凉州,地方官员更不必说,根本就没关着。
因为雁铮会医术,凉州这边直接给他找了这座小院子,让她住在这儿行医,还额外派了两个士兵,名义上是看守,实则护卫跑腿儿。
再后面,消息传开,又有无数百姓陆续前来送东西。
所以虽然雁铮来时几乎身无长物,也没赚钱,却一直没少吃的喝的。
见她过得确实不错,四丫和胡春也就放心了。
“那你不回开封了吗?小侯爷怎么办?”四丫又问起另一件事。
当时她就觉得谢钰待雁铮不一般,却不曾想后面两人竟经历了那许多磨难,光听着就叫人胆战心惊,也不知真实发生时曾是何等惊心动魄。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共患难过的两个有情人想必越发情比金坚了。
可如今两人一个在凉州,一个在开封,这可怎么好?
雁铮垂眸,看着书桌上的一摞信,眼神柔和。
谢钰对皇帝骗他这件事意见颇大,雁铮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开始写信,派人沿着驿站一路送过来。
雁铮人还没到凉州呢,他和裴戎派来打点的人就到了。
其实哪怕他们不特别吩咐,凉州的官员和百姓也不可能亏待雁铮,但有些事就是自己做了才放心。
谢钰平时话不多,可落在纸上,却好像突然成了话唠,写满了鸡零狗碎。
今天他被皇帝派去跑腿了,明天又被皇帝拉去办差了,陈琦又想撞柱子了等等,不一而足。
尤其对皇帝暂时不许他去凉州这件事,怨念颇深。
大黑马都能跟着走,偏他不行!
字里行间都委屈巴巴的。
雁铮将那几张信纸翻来覆去地看,看着看着就笑,笑着笑着就想哭……
但她没哭。
如今都好了,哭什么,没出息!
春天总会来的,只要人活着,总有希望。
第二年,四丫和胡春就搬了过来。
如今,她们已经渐渐适应了在凉州的生活,想着坐吃山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