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上面的几个黑点,又指指自己的脸,“死者面部擦伤下还有另一层淤青,很像指痕,应该是还活着的时候留下的。”
尸体不好随意搬动,而谢钰又因为要避嫌,不方便过去亲自看,他便简单画了一张图。
谢钰拿起图,元培也凑过去看,又用手往前比划,惊讶道:“她曾被人面对面钳住下巴?!”
一边面颊上只有一个指痕,面积最大,是大拇指。另一边从上到下共计三枚,最后一枚则在与脖颈连接的下巴内侧。
这是一种典型的单手卡住下巴,强迫对方张嘴的动作,常见于刑讯逼供和某些纨绔调戏女子。
竟能留下淤青,可见当时力气之大。
田淑在反抗。
“指尖向下,高度差很多,”谢钰放下图,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其厌恶的神色,“死者当时或跪或坐,而凶手是站着的。”
这种高度落差让他联想到一种非常不好的可能。
而张仵作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他的猜测。
“另外,死者右侧从腰间一直到膝盖的位置有很严重的擦伤,卑职原本以为是坠崖时碰到岩壁造成的,但返回现场查看后却发现,她下坠的地方并不算太远,即便中间会碰到岩壁,也绝不会出现这样狭长的巨大伤口。
所以卑职以为,倒更像是生前被人在地上拖拽所致,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那一侧的衣裙破损那样严重。
另外,卑职还从死者口中发现了一根卷曲的毛发,经过仔细查看,她嘴巴内侧有几处破皮,应当是用力摩擦所致……”
轰隆隆一阵闷响,银蛇自天边云层中窜来,狂风大作,骤雨袭来,将开着的窗扇拍打得啪啪作响。
“畜生!”元培恨声骂道。
凭借这几条线索,他们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出于某种原因,田淑跟凶手上了悬崖,对方突然发难,意图不轨。田淑反抗,惹怒凶手,被丢入山崖……
大雨倾盆而下,裹挟着水汽的凉风灌入,将沉闷的气氛稍微吹散了一点。
良久,方保才问:“我只是在想,田淑之死和田嵩的病是否有关联?”
他本是猜测,谁知谢钰脱口而出,“没有。”
其他三人都是一怔。
谢钰微微垂了眼眸,“无关。”
他了解马冰的为人,她可能隐瞒许多事,也可能回避某些问题,但做出的承诺,就不会反悔。
她曾说过不会杀人,那么就一定不会。
方保完全不明白谢钰为何这样肯定,可转念一想,田嵩的病本就来得蹊跷,或许其中涉及到朝堂辛秘也未可知。
既然谢钰都这么说了,那就暂且当两件独立的事情来处理。
谢钰望向他,“所以,你为什么来找我?”
只说这些的话,完全用不着“非得有你从中斡旋不可”的程度。
方保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
他缓缓吐了口气,“你也知道,我是六年前才来开封府供职的。”
谢钰点头,“是。”
方保是涂爻下大力气从下面挖来的人才,当时那地方官儿还上折子跟陛下诉委屈呢。
然后,就得了御笔亲书的……一幅字。
这雨来得又凶又狠,天黑得如泼墨一般,凭空让方保的声音多了几分压抑。
“当年我曾听说过几个流传甚广的案子,后来卷宗交到刑部,至今仍是悬案……”
一共四个案子,受害人都是妙龄女子,有的至今下落不明,有的被发现时死状凄惨。
第一起就发生在十一年前的鲁东,当时有一名少女失踪,后来被发现死亡,但因为一直没找到凶手,不了了之。
这是第一起,所有人都以为是偶然,第二起,因为案发地不同,也没人往别的方面想。
直到第三起,也是女子莫名失踪,一个人第一次进入官府的视线。
早在方保提到“鲁东”时,谢钰就明白了他的真正来意。
“你怀疑驸马申轩。”
方保点头,“第三次案发是在一场在巨型画舫内举办的文会上,失踪的少女是其中一名船夫的女儿,因为容貌清秀,被留在画舫内替人端茶倒水。
那场文会持续了很久,说是文会,因为参加的多是当地权贵,你们想也知道有多么乌烟瘴气。
直到次日清晨,那少女的尸体漂到岸边被人发现,船夫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见到女儿了……
那具尸体头部也有酷似田淑的伤痕,但因为参加文会的多是达官显贵,当地官员又没有切实的证据,最后也只好不了了之……”
方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说实话,在衙门久了,他见了太多表面光鲜,内里肮脏的事,现在看那些权贵都觉得脏。
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是真不想继续做这行了。
一时间,屋里谁都没有说话,唯有外面的疾风骤雨。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元培问:“那为什么单独怀疑申轩?”
“一开始谁都没有怀疑他,因为第三次案发时,他已是高高在上的驸马。”方保不无讽刺地说,“但某日有位官员整理卷宗,无意中发现这几起案件发生时,申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