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嵩坐在肃亲王府的门房内, 手里端着茶,思绪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他与肃亲王多年不曾往来,既为避嫌, 也是对方觉得他没了利用价值, 不屑于往来。
刚才跟门子说想见王爷,对方回都不回, 竟张口就说肃亲王不在。
田嵩强忍怒意,拽了玉佩打点,这才好歹把信送进去。
“田老, 王爷请您进去。”管家亲自过来请。
“有劳!”田嵩松了口气,起身拱了拱手。
他就知道,只要给肃亲王看了那封信,绝不会将自己拒之门外。
肃亲王如今虽不受重用, 但先帝在时确实恩宠非常,一座亲王府极尽奢靡,亭台楼阁相互穿插,奇花异草竞相绽放, 叫人眼花缭乱。
跟着管家绕了不知多少道弯,终于来到一座水榭前。
水榭对面有一座大戏台,上面一班小戏子正咿咿呀呀唱着趣儿, 曲乐荡着水音,听上去格外动人。
管家在台阶前停下脚步,躬身示意田嵩自己过去,“田老,王爷在里面等着呢。”
田嵩急匆匆走了进去, 就见肃亲王正斜靠在榻上, 屈着腿儿, 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
两个美人服侍左右,一个剥葡萄,一个切香梨,十分殷勤。
听见他进来,肃亲王一抬手,两个美人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这信哪儿来的?”他指了指桌上的“雁归来”。
田嵩顾不得许多,径自拖了把椅子蹭到肃亲王面前,简单说了,“王爷,这会不会……”
戏台上人影幢幢,热闹得紧,可田嵩却烦的厉害。
若非这是在肃亲王府,他早就叫停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唱唱唱!
肃亲王嗤笑一声,斜觑着他,“老了老了,胆子越发小了。”
当年做大事的胆量去哪里了?
“王爷!”田嵩急了,才要说话,却被再次打断。
“当年的事你我都清楚,雁家军早就被打残了,剩下一点残兵也早就被打散分到各地。这么多年过去,要么老死,要么早回家种地去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肃亲王不屑一顾道。
若真有这个能耐报仇,早就报了,何必等到现在!
“王爷啊!”田嵩却不像他这样轻松,“大意不得,雁门一脉都是疯子,难道您忘了他们最擅长做什么吗?”
肃亲王贵为亲王,光府上私兵便不知凡几,一座王府上下围得水泄不通,便是他自己出门也是前呼后拥,纵然真有刺客,只怕也到不了近前。
可田嵩没有啊!
最擅长……
肃亲王打拍子的手一顿,神色也严肃了些。
雁家军,现在许多年轻人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号,但他们这两代人却深深地了解那支军队的可怕。
雁家军出了名的悍不畏死,最擅长以少胜多。
当年就那么点儿人,也敢直接跟几个外族的联军硬扛,关键是,还特么打赢了!
后来……凉州被围,所有人都以为要失守。
可结果呢?
城确实破了大半,但最后竟守住了!
没粮草没援军,打得血肉满地,那些人竟然守住了!
肃亲王忽然也有些烦躁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
田嵩被问懵了。
是啊,怎么办?
他想了会儿,“王爷,不如您动用人手盘查最近城内外可疑人员……”
肃亲王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你知道开封城每日出入人员有多少吗?”
还盘查!
本王若现在还有盘查的底气,用得着缩在王府里颐养天年?
还去配合那小皇帝搞什么与民同乐的赛龙舟!
别看当今整日笑呵呵的,好像很好脾气的样子,但究竟什么性情,他这个当哥哥的最清楚不过!
能坐上皇位的,能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货!
没见顺王刚一病倒,当今就巴巴儿把寿阳公主叫回来,美其名曰兄妹团圆么。
还团圆,只怕如今顺王是生不如死了。
去地下团圆吧?!
自己这个先皇定下来的唯一铁帽子王本就碍眼,对方只怕早就琢磨着怎么揪点小辫子摘了,若非这些年自己谨慎,如今哪里还有什么肃亲王府!
可现在这老蠢材竟让自己盘查……
一个没有实权的碍眼王爷忽然干起这事儿来,信不信明天谢显就能当朝参“肃亲王意图谋/反”?
被肃亲王一瞪,田嵩也意识到自己出了蠢主意。
但思来想去,这事儿还真没有什么好法子。
最要命的一点就是:
他们现在都没有实权了!
而且敌在暗我在明,别说敌人长什么样子,就连人数、构成都不清楚,怎么防?
若是其他事,肃亲王完全可以放下身段进宫求助,哪怕为了兄友弟恭的好名声呢,皇帝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但这事儿……能说吗?
肃亲王沉吟片刻,“唯今之计,只有以静制动,先加强防备,只待他们露出马脚,再一举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