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
“大人回来啦!”
谢钰回到开封府时, 已是月上梢头,好些人玩了一天,累了, 早早睡下,远比往日要来得安静。
龙舟比赛晌午之前就结束了, 谢钰问过后才知道马冰竟因不适提前走了, 想找机会让裴戎和她见面的打算顺势落空。
他本想回来,奈何宁德长公主和皇上都喊他过去楼上说话。到了之后,难免又要向一干老臣问好。
再吃过午饭,又不知应酬了些什么, 略议些国事, 回过神来, 天都黑了。
端午节的月亮并不大, 但月色很好,衬着满天星斗, 竟不大用点灯了。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和雄黄的味道, 过了今夜, 节就过完了。
热闹过后的寂静总叫人感慨。
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回过神时, 谢钰竟已站在药园门口。
天色已晚,或许她已睡下也说不定。
况且自己这样贸然前来, 总有些不妥。
虽是这样想,但脚下却似生根,分毫不动。
谢钰落在身侧的手微微捏了捏, 又迅速松开,顷刻间下了决心。
罢了, 来都来了……
就只看一眼, 若她睡了, 即刻就走。
主意已定,谢钰不再犹豫,抬脚迈了进去。
嗯?
院子中央点了两盏石灯,照出蔷薇花廊下一道轮廓。
马冰仰面躺在大凉椅上,一条腿屈起,两只手垫在脑后,以扇覆面,呼吸悠长。
睡着了?
谢钰微微蹙眉,也忒不当心。
虽是端午,夜里还有些凉呢。
要叫她起来么?
但或许她好不容易睡下。
说起来,最近她衙门、张家两头跑,也实在累狠了……
正想着,却听扇子下面噗嗤一声笑,“你还不说话,我可就真睡了。”
谢钰微微睁大了眼睛,看那个本该在睡梦中的姑娘突然抓着扇子翻身坐起,在月色下笑吟吟望过来。
谢钰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窘迫,抿了抿嘴,然后又觉得有些好笑,不由也跟着摇头笑起来。
“刚回来?怎么不去歇着?”马冰理了理头发,问道。
谢钰点头,“听说你中了暑气,可好些了?”
马冰动作一顿,没想到自己顺口扯的谎竟被人记在心上。
“好多啦!”她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本想看你们比赛的,怎么样,赢了吗?”
见她精神还好,说话也中气十足,谢钰放下心来,去一旁的连廊坐下,“赢了。”
顿了顿,又语带笑意道:“不过裴将军落水了。”
他老人家干什么都一股子劲儿,一路上吆喝的比谁都响。最后冲刺时,船尾不慎与另一条船剐蹭,已经半坐起来的裴戎就一头扎进河里。
当时简直像掉下去了一头牛,溅起的水花都有一人多高,连对手都忍不住笑了。
“哎?!”马冰因为惊讶而睁圆了眼睛,“怎么样了,可要紧?”
谢钰看过来,“你似乎很紧张,之前认识裴将军么?”
这人……这会儿了竟还不忘试探。
马冰在心里叹了口气,“试问哪位百姓不敬重保家卫国的将士?”
这话……说了也像没说。
谢钰竟已经很习惯了。
“不妨事,裴将军自己就会水,岸边还有预备救人的水鬼,不消片刻就捞了上来。”
得知得了冠军,老爷子乐得什么似的,自然也不在意多喝几口河水了。
马冰顺着他说的想了一回,也觉得那场面必定十分可乐,又有些后悔早回来了。
“对了,”马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难得带了点局促,“那个,咳,你那件披风……可能不能还给你了……”
谢钰挑了挑眉。
马冰搓着手,小声道:“我不小心洗坏了。”
今天回来之后,她闲着无聊,想着之前谢钰甩过来的披风还没还,就打算洗了后还给人家。
不过若找人去洗,她拿着谢钰的衣裳,总觉得不妥,且没有诚意。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动手吧。
可万万没想到,那披风那样娇贵,她都没用力搓呢,好几处就劈了丝。
“坏了就算了,也不值什么。”谢钰甚少见她这样局促的样子,倒觉得有趣。
马冰斜眼瞅他。
听听这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
不过话虽如此,到底是自己弄坏了,改日还得想个法子赔偿才好。
若说赔钱……自己肯定赔不起……
谢钰眼睁睁看着马冰逐渐皱巴起脸,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愁”。
怪有意思的。
夜渐深,树上的蝉叫了一日,如今也歇了,只有墙角花丛中的蟋蟀叫声此起彼伏,竟也渐渐成了调子。
起风了,院墙上的蔷薇花丛缓缓荡开,伴着有节奏的刷刷声,将花香送出去老远。
“嗯?”马冰忽然抬头,朝谢钰所在的方向吸了吸鼻子,惊讶道,“你喝酒啦!”
说起来,大家一起吃了这么多次饭,她还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