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石低下头,手指抠着盒子的木头纹路,心里难受极了。
“都是我小时候娇气,毒发的时候一刻也撑不住,听到有解药,想也不想就往嘴里送。
这么多年来,要不是靠你一次次毒发时死抗省下解药,我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其实这很不能怪络石,毕竟五六岁的孩童被蛊毒噬心噬肺、痛不欲生的时候,一听说吃了这个药就不再痛苦,谁还能考虑什么后果呢。
除了江荼。
“胡说什么呢?是我自己不愿吃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还用省的?”
江荼笑着拍了拍络石的手,苍白的面容中却含着不可动摇的坚决。
“而且,他能拿捏我的把柄太多了,其他的都由不得我。但至少这件,我还能选。”
。。。
龙泉寺位于辋川西南角的山脚下,因为位置比较偏僻,故而除了偶尔来拜佛的香客,总是沉寂而肃穆的。
但今日,龙泉寺难得大清早就开始热闹。
因为今天,便是寺中文坊的开课之日。
由于新夫子教书不收任何束脩,故而整个辋川的皮猴子都被打包送来念书了。
就见浩浩荡荡往寺里去的人群中,家长一个个喜笑颜开,可孩子们却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是刚刚打了败仗般颓丧,显然还没有参悟读书乃是天下第一乐事的本质。
其中反应最强烈的,莫过于镇里屠户的儿子—孩子王猛子。
他怒瞪一眼寺匾,后牙槽磨得“咯吱咯吱”响。要不是他五大三粗的阿耶揪着他的后脖颈,旁人哪想得到他是来读书,而不是来拆寺的。
可怪了事,当下午孩子们散了学,从寺里鱼贯而出时,竟反而精神了不少,有的结结巴巴却眉飞色舞给阿耶阿娘展示着一听就很了不得的词句,有的和同伴高谈阔论分享心得,俨然一副文人模样。
就是猛子在看到他阿耶时,都耸耸肩一扬眉,潇洒道:“那夫子,还不赖。”
在门外等孩子们的人群中,江蘼一眼就看到了胳膊上跨着篮子的江荼。
“阿姐?”江蘼快步跑到江荼身边,很吃惊道:“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啊。”江荼理直气壮,眼睛却直直掠过江蘼,一直往寺门里瞧。
正巧路过两人的八周岁大哥猛子一听,当即斜睨了江蘼一眼,万分不屑道:“这么大人上学堂还要阿姐来接送,真丢脸!
我要是十五岁,我指定不让我阿耶来接……嗷!”
猛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荼一个爆栗打在头上,疼的嗷嗷叫:“阿荼姐!你上次答应过我的!以后打我之前,要先和我说一声!”
“快回家吃饭吧臭小子!”阿荼作势还要再打,猛子已经捂着头一溜烟跑了。
被说丢脸的江蘼却一点不觉得,乐滋滋地看着江荼,乖巧道:“我们也回家吧阿姐。”
然而江荼环顾四周,搂过江蘼的肩膀,神秘兮兮地低声道:“阿蘼你先回,阿姐去找你夫子,给你打点打点关系。”
“啊?”阿蘼一脸痴呆。“打点什么关系?”
“傻孩子,这是人情社会啊!算了算了,大人的事情和你小孩也说不明白。”江荼一脸的沧桑和老练,拍了拍江蘼的肩膀,郑重道:“你回去和络石一起吃饭吧,这里就交给阿姐了!”
“可……”江蘼还想再说,却已经被江荼推着走了,只能乖乖自己回家去,还频频回头,委屈地看着江荼跨着小篮子,蹦蹦跳跳往寺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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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蘼:姐姐总骚扰我的貌美老师,我会被退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