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江荼被破皮剜肉,腰间鲜血直流,一条条皮肉被整齐地推开,就像是被铁犁掀开的土壤。
不过转瞬间,江荼麻木空洞的瞳孔之中,都挤入一抹绝望之色,而眼眶已经涌上来一层层的猩红。
江荼的肉每被剜下来一块,她的上齿就向下移动一厘,直到她已经咬到下巴中央,力气大到像是要将自己的下巴咬下来,才勉强堵住一声声即将破出喉咙的惨叫,但还是没法掩盖住因喉咙剧烈震颤,而发出的痛苦呜咽。
“呃呜……”
这不是嗓子发出来的声音,是由身体本能发出的悲鸣。
一点,一横一横又一横,竖,横折,一横一横再一横,一撇,一竖,斜钩,一撇,一点。
这个字的每一个比划,都清晰深刻得像是用匕首,狠狠划在了江荼的心上。
那绝望的疼痛再次唤醒刻在江荼身上的记忆,让江荼一时分不清挨在自己身上的,是铁锨,还是铁鞭。
当从江荼的身体里完完整整挖出一个字之后,屠央放下工具时,厚重粗硬的麻布套手都被渗透,“滴滴答答”地滴着血。
而石台上裂开的几十上百道石缝,犹如龟裂的土地逢遇甘霖,贪婪地吮吸着鲜血,只是摄入多少,都无法被湿润。
到此时,江荼紧到快迸开的神经非但没有松开,反而越拉越紧。
虽然她死死咬着下巴一言不发,但她的鼻息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凌乱,就像是被按在雪地里活活扒皮的小狼。
而在她的身后,火架上烤着的那柄长勺中,铜块已经化作一滩铜水。
屠央拿起铜勺,往里撒入些许金粉,就像是施加了魔法一般,原本黯淡的铜水很快便焕发出金子的光泽。
当屠央远远伸着铜勺走向江荼的时候,一直无声站在一旁的周某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他可以退,可是刑台之上的江荼,退无可退。
屠央走到江荼身边后,先确定了一下江荼身上血字的位置。
而后,屠央将长勺的尖嘴对准江荼的伤口,毫不犹豫地倾倒。霎时,勺中滚烫的铜水被注入江荼腰间的血窟窿中。
就是完好无损的表皮沾上如此滚烫的铜水,都必然要被燎出洞来。
而江荼用以直面滚烫的,是刚被割皮剜肉的伤口。
在这样的痛苦之中,江荼的脑子已经无法析出任何意识,只有身体本能地挣扎,四肢拽着四根铁链与石台激烈地碰撞,发出一阵阵清脆又凄凉的嘶鸣。
就像是被拔了利齿的困虎,沦落为悲哀的囚兽。
其余,石屋中就只有滚烫的铜水灼烧皮肉时,发出的“嘶啦”声。
只要这两种声音融在一起,不需要惨叫,就足以瘆人到脊背发凉。
那一刻,江荼真的以为自己已经被凿进地狱的裂缝,为岩浆的浪涛所淹没。
然而,她的皮肉明明滚烫得灼烧着,可她的五脏六腑却犹如坠入冰窟,寒到心跳都似是被封住。
极寒与极热的冲撞之中,是几乎要被割裂与撕碎的江荼。
就在这冰火两重天中,江荼腰眼方才还鲜血四溢的血窟窿,瞬间连血都被铜水封住。
因为担心溢出,屠央注入铜水的速度很慢。就见金灿灿的铜水像是一根不断的针,在江荼的皮肉之间钻来钻去,一点点缝住她模糊的血肉。
江荼死死咬着下巴,汗珠从她两鬓、两颊的各个方向倾泻而出,比铜水落下的速度还快,很快就在石台上凿开两池清泉。
江荼已经闭上了眼,仍旧一声不出,就连喉间的呜咽都散了,甚至绷着身体的劲也松了。
就只有她薄薄的皮肉之下,纵贯她全身的脊骨在嶙嶙震颤,昭示她还存着最后半口气。
当铜水在江荼的腰间再次凝固时,已经一整夜过去了。
周某戴上麻布套手,一笔一画地检查江荼腰间的金字,而后对屠央道:
“辛苦客使了,您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说罢周某又转向江荼,声音愈加恭敬:
“也辛苦台使大人。主上还要我转达您,他将这个字赐给您,是希望它可以帮助您,记住自己因何而生,又为何而活。
主上对您一片苦心,还望台使感恩与铭记。”
“是……”过了许久,江荼才终于缓缓松开了上牙,喉咙深处艰难的声音已沙哑得不似人声。
“这个字,属下必铭记于心……”
“台使果然是主人最忠心的仆人。”周某冷冰冰地赞道,“既然刑罚已毕,那周某先行告退。”
当江荼进石屋的时候,还是黄昏。可当她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不长不短的甬道,江荼扶着墙不知走了多久。她一开门,就看到江蘼和小石就等在门边,都是满眼的红血丝,一看就是一夜未眠。
在漆黑的甬道里艰难摸索那么久,江荼撑过来了。
可一出来,突然被光溢满整个世界时,江荼眼前一阵盲视,腿一软,整个人都向下垮去。
看到江荼出来,两人像是复活了一般,立刻迎上来想扶住虚弱的江荼,却伸着四只手,哪里都不敢碰她。
“阿姐,你怎